第3章 眼疾
此时的陈家，气氛很是凝重。
杂乱的土炕上，李虎盖着被子，躺在那里，一些淡淡的血迹残留在脸上，更不时的从双眼中流出大量的血水。
昨天在李家的瘦弱男子，也就是陈文的父亲，抽着烟，看着在炕上的李虎，又瞅了瞅站在离他很远的，此刻正不停的抹着眼泪的陈文，面色阴沉。
“你过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从陈林口中传出。
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任谁都听的出来，低沉的声音，在陈文的脑中炸响，陈文吓得一哆嗦，慢慢的抬起脑袋，看着自己的父亲。
只觉得今天的父亲尤为恐怖，面色阴沉，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陈文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他知道那种表情所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以往他每次做错事，他父亲要打他时，都会漏出这种表情，所以，此时他绝对不会’听话‘的来到父亲身边。
“我他妈让你过来…”陈林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陈文，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跨步来到陈文的面前，拽着他就来到了炕前。
指着受伤的李虎说道：“说！到底咋整的，把人家整成这样，我让你陪他玩，谁他妈让你给他打伤了，我他妈今天打死你。”
陈林真是气坏了，口中的脏话一句接着一句，伸手就拿起墙角的扫把头，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起来。
陈文被打的哇哇乱叫，捂着脑袋，拼命的挣扎着，可是身上的衣服被陈林攥住，想跑也跑不掉。
“干啥呢，老陈，你要把孩子打死咋的？”就在陈林气红了眼，眼看就要打出人命的时候，一个咆哮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陈林那欲再次落下的胳膊，阻止了这场殴打。
陈林抬起有些发红的脸，看着李强，气急败坏的说道：“撒开我，我今天要打死这个畜生。”说着，被李强抓住的手臂剧烈的挣扎着，眼看就又要落下。
李强赶紧抢下陈林手里的扫把头，丢在了一边，说道：“孩子也不能这么打啊！你看看把孩子打的，再打就打死了。”
说着，李强把陈文揽在了身后，挡在了陈家父子俩的中间。
陈林看着站在李强身后，那被自己打的满身红紫的陈文，心中也是不忍，一拍大腿，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陈文压抑的抽泣声和李虎的低吟声，在这沉闷的空间中响起。
陈林从裤兜里拿出旱烟，用唾沫卷了一颗扔给了李强，又自己卷了一颗，两指颤抖的送到了嘴里，费劲的打着火柴，慢慢的抽了起来。
“老李，你媳妇呢？”陈林低沉的开口。
“去请王婆子了。”李强也掏出火柴点着烟，抬眼看着李虎，对着陈林说道。
说完这两句话后，俩人都只是在那沉默的抽着烟，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烟抽没了，其中的一个人就会掏出烟袋，卷完旱烟，分给对方。
“嚯，这屋子着火了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打破了这股沉闷的氛围，俩人希翼的向着门外看去，三个身影映入眼帘。
当中的是一个裹着三寸金莲的老太太，两边各有一个约有三十多岁的妇人，搀扶着老人，亦步亦趋的向着铁皮门走来，正是王婆子，李强的老婆王梅和陈林的媳妇赵淑贞三人。
三人来到屋里，一打眼就明白了情况，赵淑贞看着站在李强身后，被打的满身紫青的陈文，眼中浮现出了泪花，狠狠的瞪了陈林一眼，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哎呀，这是咋了？咋弄成这样？我看看我看看，哎呦，这家什给打的，哎呦，心疼死奶奶了。”王婆子率先说话了，拉过陈文抱在怀里，伸手揉了揉其身上的紫青处，一声声的叹息从她的口中传出。
陈文被王婆子弄的直吸气，连忙挣脱了王婆子的怀抱，跑向了自己的母亲。
赵淑贞看着自己的儿子跑过来，连忙抱住，仔细的看了看儿子哭泣的小脸，满身的淤青，赵淑贞泣不成声。
“淑贞，你别护着他，看他今天惹出的祸，都快把虎子的眼睛给弄瞎了，再多打他几下，让他长长记性。”陈林看着缩在妻子怀里的陈文，气起就不打一处来，此刻恶声恶语的说道。
赵淑贞听到话后瞪了陈林一眼，依就抱着陈文，不动也不说话。
“哎呀，陈大哥，还打什么打，刚才还没打够啊，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了，这不王大娘来了吗，还怕啥。”王梅赶紧出来打圆场，一方面是为了缓和气氛，另一方面她确实是有些心疼这孩子，毕竟以他们两家的关系，来回走动是免不了的，陈文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就像另一个儿子一般。
“好了好了，都别在说这事了，事情都过去了，还计较个啥！大娘，你赶紧过来看看吧。”陈林还要再说什么，这时李强开口，阻止了陈林说话，对着王婆子说道。
本来应该活跃的王婆子，此刻却皱起了眉，满脸为难的说道：“这个，怎么说呢，你要说鬼怪啥的，我老婆子还有可能试试，而且太厉害的我还弄不了，可是这可是实病啊，这个就……”
王婆子此话一出，四人皆是心中一沉，要知道，经过昨天的事情后，四人可以说已经把王婆子当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怎么关键的时候就不行了？四人本还不信，以为王婆子只是想多要点东西。
可是四人仔细的看了看王婆子的表情，那副为难之色，不像有假，这样一来，四人的心中都没底了。
“陈文，老子今天打死你！！”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一声愤怒的咆哮响起，出乎意料的，说出这句话的是陈林，只见陈林刚刚才沉静下来的表情，瞬间就急红了眼，攥起拳头就冲向了赵淑贞怀里的陈文。
李强一见，赶紧拦住了陈林前冲的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口中焦急的说道：“老陈，干啥呀，孩子又不是故意的，这点小磕小砰的算啥呀，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王梅现在虽然心里也很是害怕自己的儿子真的瞎了，可是在此刻，也不能任由着陈林胡来，也赶紧拦住陈林，说道：“是啊，陈大哥，这个不怪孩子，不是还没说真的会瞎吗？咱们再看看，不行去城里，总会有办法的。”
陈文看着如此恐怖的父亲，拼命的往赵淑贞的怀里钻，以期望能有个躲避的地方。
赵淑贞此时也慌了手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紧的抱着陈文向后退去，转眼间就退到了门外。
屋子里面炸开了锅，三人的争吵声传出了很远，渐渐的有好事之人闻信赶来，谈论着这出好戏。
王婆子和李虎，是唯一的在屋子里没有被波及到的，王婆子傻眼了，她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闹起来了？
可是看着此刻激动的跟个什么似的陈林，王婆子不好上前，她这老胳膊老腿，还不够人家揍一拳的。
王婆子的眼睛转了转，仔细的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突然，眼睛定睛在了一根针上，缝衣针，很常见，几乎每家都有。
王婆子颤抖着避开吵闹的三人，迈着三寸金莲，慢慢的’扭‘到了放置银针的柜子处，抽出针，来到了李虎的跟前。
所幸的是，陈林使出吃奶的劲冲向陈文，李虎的炕前空出来很大的一块地方，虽然三人还在吵闹，很有可能无意间就撞向这里，可是王婆子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随手拿来放在炕边的酒壶，把里面仅剩的几滴酒滴在了银针上，算是消了毒，接着拿起李虎的左手，独掐着左手中指，寒光闪过，银针就稳稳的扎到了中指指间，从上数第二个关节处。
李虎突然收到如此痛处，尖叫一声，睁开了流血的双眼，拼命的想抽回左手。
吵闹的三人忽的听到惨叫，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动作，目瞪口呆的看着此时费力的按住李虎左手的王婆子。
“你们要是想这孩子的手指废了，就继续闹吧，不想的话，就帮我按住他，别让他挣扎，不然扎错位了，他的整个手臂就算废了。”
三人听到王婆子话后，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反应过来，李强陈林俩人更是急冲过来，一人按住李虎的一边，俩人的眼中都浮现出了希望。
“嗯，给我按好了，别乱动。”王婆子这才松开了刚开始就按住李虎的手，拔出银针，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费力的爬到炕上，来到了李虎的右边，举起银针就要落下，可这时，李强说话了，道：“大娘，这是干啥？能治好吗？”
王婆子瞪了李强一眼，愤怒的说道：“你个瘪犊子，等我扎完这针再说不行啊。”
“哦哦哦…”李强看到事情有了转机，连忙面漏喜色，不再打扰王婆子。
王婆子白了白李强，手中的银针剧然落下，同样的，扎在同样的位置，只不过这次换了手。
又一声惨叫从李虎的口中传出，屋外的赵淑贞听到后，一惊，不明白怎么回事，连忙抱起陈文，跑进了屋里。
(本章完)
杂乱的土炕上，李虎盖着被子，躺在那里，一些淡淡的血迹残留在脸上，更不时的从双眼中流出大量的血水。
昨天在李家的瘦弱男子，也就是陈文的父亲，抽着烟，看着在炕上的李虎，又瞅了瞅站在离他很远的，此刻正不停的抹着眼泪的陈文，面色阴沉。
“你过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声音，从陈林口中传出。
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任谁都听的出来，低沉的声音，在陈文的脑中炸响，陈文吓得一哆嗦，慢慢的抬起脑袋，看着自己的父亲。
只觉得今天的父亲尤为恐怖，面色阴沉，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陈文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他知道那种表情所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以往他每次做错事，他父亲要打他时，都会漏出这种表情，所以，此时他绝对不会’听话‘的来到父亲身边。
“我他妈让你过来…”陈林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陈文，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跨步来到陈文的面前，拽着他就来到了炕前。
指着受伤的李虎说道：“说！到底咋整的，把人家整成这样，我让你陪他玩，谁他妈让你给他打伤了，我他妈今天打死你。”
陈林真是气坏了，口中的脏话一句接着一句，伸手就拿起墙角的扫把头，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起来。
陈文被打的哇哇乱叫，捂着脑袋，拼命的挣扎着，可是身上的衣服被陈林攥住，想跑也跑不掉。
“干啥呢，老陈，你要把孩子打死咋的？”就在陈林气红了眼，眼看就要打出人命的时候，一个咆哮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陈林那欲再次落下的胳膊，阻止了这场殴打。
陈林抬起有些发红的脸，看着李强，气急败坏的说道：“撒开我，我今天要打死这个畜生。”说着，被李强抓住的手臂剧烈的挣扎着，眼看就又要落下。
李强赶紧抢下陈林手里的扫把头，丢在了一边，说道：“孩子也不能这么打啊！你看看把孩子打的，再打就打死了。”
说着，李强把陈文揽在了身后，挡在了陈家父子俩的中间。
陈林看着站在李强身后，那被自己打的满身红紫的陈文，心中也是不忍，一拍大腿，重重的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陈文压抑的抽泣声和李虎的低吟声，在这沉闷的空间中响起。
陈林从裤兜里拿出旱烟，用唾沫卷了一颗扔给了李强，又自己卷了一颗，两指颤抖的送到了嘴里，费劲的打着火柴，慢慢的抽了起来。
“老李，你媳妇呢？”陈林低沉的开口。
“去请王婆子了。”李强也掏出火柴点着烟，抬眼看着李虎，对着陈林说道。
说完这两句话后，俩人都只是在那沉默的抽着烟，谁也没再多说什么。
烟抽没了，其中的一个人就会掏出烟袋，卷完旱烟，分给对方。
“嚯，这屋子着火了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打破了这股沉闷的氛围，俩人希翼的向着门外看去，三个身影映入眼帘。
当中的是一个裹着三寸金莲的老太太，两边各有一个约有三十多岁的妇人，搀扶着老人，亦步亦趋的向着铁皮门走来，正是王婆子，李强的老婆王梅和陈林的媳妇赵淑贞三人。
三人来到屋里，一打眼就明白了情况，赵淑贞看着站在李强身后，被打的满身紫青的陈文，眼中浮现出了泪花，狠狠的瞪了陈林一眼，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哎呀，这是咋了？咋弄成这样？我看看我看看，哎呦，这家什给打的，哎呦，心疼死奶奶了。”王婆子率先说话了，拉过陈文抱在怀里，伸手揉了揉其身上的紫青处，一声声的叹息从她的口中传出。
陈文被王婆子弄的直吸气，连忙挣脱了王婆子的怀抱，跑向了自己的母亲。
赵淑贞看着自己的儿子跑过来，连忙抱住，仔细的看了看儿子哭泣的小脸，满身的淤青，赵淑贞泣不成声。
“淑贞，你别护着他，看他今天惹出的祸，都快把虎子的眼睛给弄瞎了，再多打他几下，让他长长记性。”陈林看着缩在妻子怀里的陈文，气起就不打一处来，此刻恶声恶语的说道。
赵淑贞听到话后瞪了陈林一眼，依就抱着陈文，不动也不说话。
“哎呀，陈大哥，还打什么打，刚才还没打够啊，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了，这不王大娘来了吗，还怕啥。”王梅赶紧出来打圆场，一方面是为了缓和气氛，另一方面她确实是有些心疼这孩子，毕竟以他们两家的关系，来回走动是免不了的，陈文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就像另一个儿子一般。
“好了好了，都别在说这事了，事情都过去了，还计较个啥！大娘，你赶紧过来看看吧。”陈林还要再说什么，这时李强开口，阻止了陈林说话，对着王婆子说道。
本来应该活跃的王婆子，此刻却皱起了眉，满脸为难的说道：“这个，怎么说呢，你要说鬼怪啥的，我老婆子还有可能试试，而且太厉害的我还弄不了，可是这可是实病啊，这个就……”
王婆子此话一出，四人皆是心中一沉，要知道，经过昨天的事情后，四人可以说已经把王婆子当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怎么关键的时候就不行了？四人本还不信，以为王婆子只是想多要点东西。
可是四人仔细的看了看王婆子的表情，那副为难之色，不像有假，这样一来，四人的心中都没底了。
“陈文，老子今天打死你！！”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一声愤怒的咆哮响起，出乎意料的，说出这句话的是陈林，只见陈林刚刚才沉静下来的表情，瞬间就急红了眼，攥起拳头就冲向了赵淑贞怀里的陈文。
李强一见，赶紧拦住了陈林前冲的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口中焦急的说道：“老陈，干啥呀，孩子又不是故意的，这点小磕小砰的算啥呀，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王梅现在虽然心里也很是害怕自己的儿子真的瞎了，可是在此刻，也不能任由着陈林胡来，也赶紧拦住陈林，说道：“是啊，陈大哥，这个不怪孩子，不是还没说真的会瞎吗？咱们再看看，不行去城里，总会有办法的。”
陈文看着如此恐怖的父亲，拼命的往赵淑贞的怀里钻，以期望能有个躲避的地方。
赵淑贞此时也慌了手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紧的抱着陈文向后退去，转眼间就退到了门外。
屋子里面炸开了锅，三人的争吵声传出了很远，渐渐的有好事之人闻信赶来，谈论着这出好戏。
王婆子和李虎，是唯一的在屋子里没有被波及到的，王婆子傻眼了，她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闹起来了？
可是看着此刻激动的跟个什么似的陈林，王婆子不好上前，她这老胳膊老腿，还不够人家揍一拳的。
王婆子的眼睛转了转，仔细的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突然，眼睛定睛在了一根针上，缝衣针，很常见，几乎每家都有。
王婆子颤抖着避开吵闹的三人，迈着三寸金莲，慢慢的’扭‘到了放置银针的柜子处，抽出针，来到了李虎的跟前。
所幸的是，陈林使出吃奶的劲冲向陈文，李虎的炕前空出来很大的一块地方，虽然三人还在吵闹，很有可能无意间就撞向这里，可是王婆子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随手拿来放在炕边的酒壶，把里面仅剩的几滴酒滴在了银针上，算是消了毒，接着拿起李虎的左手，独掐着左手中指，寒光闪过，银针就稳稳的扎到了中指指间，从上数第二个关节处。
李虎突然收到如此痛处，尖叫一声，睁开了流血的双眼，拼命的想抽回左手。
吵闹的三人忽的听到惨叫，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动作，目瞪口呆的看着此时费力的按住李虎左手的王婆子。
“你们要是想这孩子的手指废了，就继续闹吧，不想的话，就帮我按住他，别让他挣扎，不然扎错位了，他的整个手臂就算废了。”
三人听到王婆子话后，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反应过来，李强陈林俩人更是急冲过来，一人按住李虎的一边，俩人的眼中都浮现出了希望。
“嗯，给我按好了，别乱动。”王婆子这才松开了刚开始就按住李虎的手，拔出银针，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费力的爬到炕上，来到了李虎的右边，举起银针就要落下，可这时，李强说话了，道：“大娘，这是干啥？能治好吗？”
王婆子瞪了李强一眼，愤怒的说道：“你个瘪犊子，等我扎完这针再说不行啊。”
“哦哦哦…”李强看到事情有了转机，连忙面漏喜色，不再打扰王婆子。
王婆子白了白李强，手中的银针剧然落下，同样的，扎在同样的位置，只不过这次换了手。
又一声惨叫从李虎的口中传出，屋外的赵淑贞听到后，一惊，不明白怎么回事，连忙抱起陈文，跑进了屋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