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酒封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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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山前一间寺

    烂陀寺一直被认为是世间佛门奥秘的集大成者,天下佛宗尊烂陀寺为首,而烂陀寺也承担起为天下寺庙抄递经书,讲解禅义的责任。

    原本烂陀寺起源于万年前的西域一间小寺庙,经过数百年的发展,逐渐在西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信徒。而就在这一时间,烂陀寺出了一位僧人,轩榭僧。白马出西域,游遍大陆,书写大乘佛经七十二卷。在写下最后一笔的时候,轩榭大师含笑圆寂。

    千年后,烂陀寺僧人携带手抄佛经,再度南下广施佛法,所到之处为百姓带来光明无数。此后,有人的地方,便有佛,有佛的地方,便有烂陀寺。

    后来,大秦帝国二世皇帝举国灭佛,天下佛寺是十不存一,天下经书被毁于一旦。无数佛信徒被烈火焚身,无数僧人被迫还俗,沿袭数世的佛宗眼看就要被帝国的铁蹄所毁!

    这时候,还是烂陀寺站了出来,烂陀寺一僧人立地成佛,大手一挥,卷起拦江整条大江的水倒挂在帝国都城咸阳城头!而后口吐金莲无数,金莲落地,佛音传遍世间,此后人人心中有佛!而那个挽救佛宗于危难之际的僧人,后世之人称之为,佛祖。

    原本危在旦夕的烂陀寺因为此事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无数一心向佛之人无不想有朝一日能够于烂陀寺内听得那钟鸣三声,看那日落三时,希望沾染一些佛祖留下的佛气,感悟一下佛祖的佛性,成为第二个立地成佛的僧人!而原本在西域的烂陀寺也南下,盘根于京都。西域的烂陀寺寺庙便成了无数得道高僧闭关参悟佛法之地。

    久而久之,京都的烂陀寺学习其他学院,开始对外招收学员。那些有天赋的学生或成为护寺金刚,或带发修行,称为俗门弟子。

    七坚小和尚拉着曹良知飞速的朝烂陀寺走去。他是奉了烂陀寺主持枯荣大师之命,前来寻找一个人。只不过因为自己不忍心叫曹良知醒来而折损了一些时间,现在眼看就要超过枯荣大师给他订的时间,七坚自然是心急如焚,脑子里只有马上将曹良知带到烂陀寺这一个念头。这可苦了被他拉着的曹良知,他只感觉寒冷的冬风现在犹如一个个卯足力量的巴掌,一刻不停的拍打在他的脸上和胸口!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曹良知相信,若是在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会被磨平脸骨!

    不过正在赶路的七坚小和尚却没发现这一点。小和尚的光头在飞快的疾驰下,好似化作了一道白日流星,引起路人一阵阵惊呼。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道流星后面还挂着一个翻白眼的年轻人!若不是能在风中听到那个年轻人断断续续的喘气和呼喊声,人们都会以为他是个死人!要不然哪个大活人会吃饱了撑的去追流星?不少人发出啧啧的惊奇声,有些羡慕的说道:“年轻就是好啊,大过年的追流星玩。”

    小和尚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佛祖莫怪,佛祖莫怪,小和尚不该偷吃您的贡品,您就让老和尚师父现在睡去吧!或者让寺里那些长老们去找老和尚讨论您的真迹佛经去,只要不让老和尚发小小和尚将人带的有些迟了就好。不过佛祖,寺里的那些大和尚贡的那些贡品是真的好吃,既然佛祖您早已成佛,想必不会在意这些口食之欲的。小和尚还是个小和尚,贪嘴一些也是应该能被您理解的。”

    曹良知听到这小和尚的自言自语有些哭笑不得,他尽量的大声,让自己的声音可以穿到小和尚的耳朵里,他说道:“小师父,你若是在不慢点,恐怕不是佛祖原不原谅你的问题,而是我就要去见佛祖的问题了。”

    小和尚忽然面露喜色,回头满脸崇拜的看着曹良知说道:“师兄果然是有佛缘之人,佛祖不见我,我便去见佛祖!这正是听师兄一句话,胜过那些大和尚念经十年啊!阿弥陀佛,小和尚多谢师兄点播,简直是提个茶壶倒在头上!小和尚回去一定多吃些贡品,这样佛祖便能感应到小和尚了,小和尚也就能够见到佛祖了,阿弥陀佛。下次师父老和尚在因为这事打小和尚,小和尚就用师兄的话和他理论。”

    曹良知一阵心惊,那小和尚听他的话后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有加快的趋势。比这更令他担心的是小和尚的那番话,若是小和尚真的说是他教小和尚这么说的话,那枯荣大师岂不是要亲自杀上门来好好的给他念几卷佛经?毕竟七坚可是他的亲传弟子啊,就这么被自己带歪了,说他毁了一个佛门高僧都是轻的!本身自己和九院就不招人待见,若是本身比较中立的烂陀寺在讨伐自己,那可真是不给活路啊!

    小和尚满脸幸福,自认为今天又参悟一个高深佛法。“佛不见我,我去见佛。老和尚说自己一天领悟一个佛法,等到什么时候领悟不了了,那自己也可以成佛了。嗯,在成佛之前,多见见佛祖,听听他的意见,也是没错的吧?回去要告诉寺里的那些大和尚和老和尚们,今晚就和他们说这个佛法,小和尚我真的很有佛性啊!”

    七坚心里美滋滋的,抬头看去,兴奋的大声道:“师兄,师兄,我们到了,我们到了!希望师父老和尚现在正在睡觉,没有发现小和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曹良知闻言双眼放光,双腿打晃的在地上歪七扭八的舞动。七坚若有所思的道:“师兄,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魔舞?传说稷下学宫有书籍无数,没想到这佛门最高深的奥义都有,师兄大才,小和尚还要向你多多学习才是。嗯,阿弥陀佛。”

    七坚现在对曹良知可是打心里的佩服,先是看到曹良知在石头上睡着,有些奥妙,又听到曹良知那句“我去见佛祖”,更是让他觉得曹良知的微言大义,只言片语都是些高深佛法。而现在看到曹良知的步伐,竟可能是传说中的天魔舞步,心里对曹良知的佩服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曹良知终于抵不过腿上的无力,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腰弓的像一只熟透的大虾,左手盖在右手手背上,就这么朝着烂陀寺跪了下去。

    七坚见状,也学着曹良知那般跪了下去。心中甚是激动,他想道:“师兄未曾见佛,心中已然有佛重若千钧。这一拜,当真是心诚实意,怕是佛祖见了也得夸一下师兄礼有些重了!”

    曹良知暗骂一声,这该死的两条腿,竟然不停使唤了。他缓缓的抬起头,想要看看这让世人所称到的人间佛门魁首的烂陀寺。

    一尊高入云霄的庄严宝相的立佛,双手结伏魔印,两眼慈悲的注视着芸芸众生,注视着劫难重重,注视着每个人。

    佛山兀,楼宇出。南北相连,东西成群。五步一寺,十步一庙,廊腰缦回。从那些寺庙中传来郎朗的念经道佛之声,上至云端。一条山道,从脚下蔓延,山道的尽头便是一座巍峨的寺庙。说是寺庙,比之宫殿差不了哪去,东西长约四百丈,高越数十丈,一张大匾上书写“烂陀寺”三个大字。

    远远看去,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仿佛时时刻刻就在人的眼中一般,道路远处,还有不少想去拜佛还愿的一些信徒。他们一步一跪,甚是虔诚。

    曹良知看着眼前的寺庙群有些看呆了,和烂陀寺相比,稷下学宫就好像是乡下小农的茅屋一般,若是颜慧知道曹良知的想法,一定会说上几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曹良知不由的感叹了一声道:“落霞与孤鹜齐飞,佛山共寺宇恢弘。烂陀寺,哪里烂了?”而后自嘲一笑。

    曹良知看着那一步一跪的信徒,蓦的想起了唐棠瑭。她当年是否也像眼前的这些人一般,一步一跪的和她的父亲跪上龙虎山?她当年也是否这些虔诚的信徒一样,心中充满了对那高高在上的天师佛陀的尊敬?或者说,恐惧。

    曹良知忽然感觉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是那么的不争气,他看了看那不知多高的佛山,心里不仅问道:“佛?你是否站的太高,看不到你脚下的那些跪拜之人?”

    曹良知抬头,想要找到那隐藏于云端的佛的双眼。

    他很想看一下,那双眼睛里是否真的有怜悯!还是些无动于衷!曹良知用手挡了一下阳光,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指了指佛像,浑然不觉是否有些大逆不道。

    七坚小和尚也抬头皱眉道:“小和尚和那些大和尚说了多少次,那不是佛祖,佛祖哪有那么高的?那么高的还能是佛祖吗?那是怪物!这些大和尚就是不听!”

    曹良知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七坚,惊讶于一个佛家弟子的口中竟然能说出这样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他看了看那三个大大的烂陀寺三字,目光坚定。

    佛山一间寺,寺中无数佛,山下一人。

    人要见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