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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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回

    早上最大的快乐,莫过于睡到自然醒。而与之对应的,最大的不幸,必定是被闹钟吵醒,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拖着疲惫、仍还想再睡一万年的身体,艰难又不舍地爬起来,去上班或是上学。

    对于今天的李飞扬来说,当属最大的快乐。因为今天放假,没有闹钟敢来吵醒他。

    睡梦中的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或者说是满意的微笑,像一个吃完奶睡着的襁褓婴儿,惹人怜爱。如果你此时在他身边,一定会轻轻地看着他,屏住呼吸,生怕打断了他的美梦。

    然而,再长久、美丽的梦,也总会有醒来的一刻。

    飞扬醒了,睁开眼,他发现房顶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他起身坐在床上,环顾四周,蓦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大学宿舍。

    虽然已经离开大学快四年,但住过四年的宿舍永远都不会忘记。绝对不会错的,这就是他的大学宿舍。

    他揉揉眼,似乎觉得还是在梦里。但是,这梦太真实了,真实感超越他二十多年所有的梦。

    忽然,他挥起右臂,用拳头用力捶向左侧的墙壁。猝然而来的刺骨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甩着右手,对自己说,这是真的,原来那听到声音是真的,那不是梦!

    时间需要倒回到前一天早上: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着,虽然手机铃声并未开启,但这“嗡嗡嗡”响的震动声也足以叫醒人了。飞扬很不情愿地睁开眼,拿起手机,发现是公司经理打来的电话。他看下时间-9:30,蓦地意识到现在已经超过上班时间半个小时了。

    他迅速接通电话:“喂!经理,真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我现在就去公司!”话语中带着仓促与不安。

    “我想的没错,你果然是睡过头了。今天没什么事,你现在也不用急着来上班,索性就准你半天假,下午再来上班吧。”经理竟然没有责怪他,这让他长吁了一口气。

    “谢谢经理。”飞扬满是羞愧,又充满感激。

    今天是周六,本应是休息日。但因为下周二为端午节,把周六调整为上班,这样周日至周二放假三天。飞扬的手机闹钟设置的是工作日闹钟,所以周六周日是不响的。而他前天晚上显然是忘记设置了,才致使今天早上的状况。虽然平时迟到也不少,但从未超过十分钟。今天晚了半个小时,还被领导打电话叫醒,真的很不应该。

    李飞扬生于1991年,那年是羊年,父母给他取名飞扬,盼望他有远大的前程。时间已来到2017年,飞扬不久前刚度过了自己26周岁生日。

    时光荏苒,飞扬毕业后回到无锡工作,已经快四年了。然而回头看看这过去的四年,他感到无地自容,甚至有点儿鄙视自己。比起其他同学这四年的收获,自己的是微不足道的。最能直观体现的工资,比刚毕业时没有高出多少。由于缺乏规划,换了几份工作都属于不同行业,经验积累也谈不上了。

    如果一定要说收获,其实也有。那就是他身上增长的肉以及岁月刻在他脸上的痕迹。飞扬的体重在毕业的前两年,以约10斤/年的速度增长,从毕业时的130斤不到增长到150斤左右,随后的两年保持在150+/-5斤范围之内。这增加的20多斤肉,有肥肉也有肌肉,让175身高的他,拥有力量,也让从前瘦弱的他停留在过去。而岁月刻在脸上的痕迹带来的是成熟感,至少理发时不会再被人问诸如“高中毕业了吗?”、“学习紧张吗?”、“今年几岁了?”之类的问题。后来的他反复推敲过这些问题,得出总是被人问这些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脸上的稚嫩,更因为自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不成熟感、不自信感,由此降低了年龄。

    飞扬放下手机,打算再睡会儿。然而此时九点半比较强烈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已无法继续入睡。于是又拿起手机,刷刷朋友圈。

    朋友圈的第一条更新,消息的主人来自于他曾经最亲密、最熟悉的人,她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柳兮宛。他的大学高一级学姐,同时也是他大学时的女朋友,从大二上半学期持续到大四上半学期。

    或许是早有预感,他分手当时没有太多悲伤。虽有不甘,但依然可以心平气和地和她说“再见”。于是他们微信好友依旧,朋友圈也畅通无阻。“曾经进的去身体,现在连朋友圈也进不去”,这样的无奈,他很庆幸自己没有。

    她凌晨喜得贵子,此时在朋友圈里报下平安。然而她的快乐,确是他的惆怅。他从不觉自己是多么大度的人,看着自己喜欢的、哪怕是曾经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还要含着泪去祝福她,这点他可能永远都做不到。

    第二条更新,来自于飞扬大学同宿舍同学杜江海。他趁着端午假期,去了hn旅游。他发布的照片中的大海与蓝天,让飞扬心驰神往,希望自己有机会也能去。

    说到大学,飞扬毕业于南京中业大学,这是一所全日制综合性大学,专业涉及医、管、理、工、经、文等六个学科门类。飞扬的专业是电子商务,但直到毕业都没学明白这个专业到底学的是什么。从所学课程来看,电子商务融合了计算机科学、市场营销学、经济学、管理学、法学等一系列学科,应当是综合型人才。然而,所学虽多,飞扬依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学会。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不努力吧!”飞扬时常这么对自己说,充满着自责。他有时会想,如果能回到大学,重新来过一次,自己现在的人生是否还会如此。

    朋友圈再往下,多是微商以及求投票点赞此类消息,没有值得一看的了。

    时间到了十一点,飞扬起身下了床,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向卫生间,小解后,开始刷牙洗脸。他的爸妈是做生意的,凌晨就起床去市场开始一天的工作,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人。

    洗漱好后,简单梳下头发,就从凌乱的衣柜里随意拿出衣服穿上,就出门了。

    起的晚的也有好处,就是可以把早饭和午饭放一起吃了。这是飞扬大学时常干的事,也是从那时起养成的懒散习惯,直到现在也改不过来。

    对于吃,他可从不讲究,对吃的要求很简单,填饱肚子即可。家门口小餐馆简单吃了点儿,就骑上电动车去上班了。

    今天虽然是晴天,但是空气是灰蒙蒙的,天空依然没有那么蓝。飞扬骑电动车上班,就如同游在水里的鱼,而他是游走于空气之中,这让他对空气有最直观的感受。他看着这仿佛能看见颗粒的空气,陷入沉思之中。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喉咙是清澈的,咳嗽声是清脆的,那时的天空是很蓝很蓝的。然而现在的他,总感觉像有一口米饭停留在喉咙里一样。但是咽吧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往往这时的他,会像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似的感慨,清澈的空气,湛蓝的天空,我们本能轻易拥有的,现在却是那么的遥远,只是他写不出诗而已。他怀念儿时的天空与空气,然而就如同和他曾拥有的爱情一样,现在却只能在记忆里去搜寻了。

    搜寻着记忆,又让飞扬渐渐伤感起来。他不忍回忆,因为回忆总是充满伤感与苦涩。伤心的事自然不用说,回忆起来犹如揭伤疤。快乐的经历回想时是快乐的,但一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又变成了伤感。奈何他的记忆太好,走进脑海里的人和事,都成为他脑海挥之不去的画面,时不时地拨动他的心弦,发出忧伤的旋律。

    “哎,差点撞上!”飞扬小声说道,感到庆幸,有点儿劫后余生的感觉。一辆逆向行驶的送外卖电动车,速度开的飞快,他的回忆令他分了神,差点撞上。幸亏及时调整方向,躲闪过去。

    这个时间,路上车辆不算很多,没有上下班高峰期的慌乱拥堵。开车时,人们最不愿碰到的是马路三霸----公交车(包括大巴车)、大卡车、出租车,避之唯恐不及。其实,确切的说,这应该叫机动车三霸。因为,飞扬的电动车经验,总结出还有非机动车三霸。分别是载客三轮车、拉货(包含快递小哥)三轮车以及外卖电动车,他们在非机动车道上同样是马路三霸。逆向行驶、占道、横冲直撞,破坏非机动车道上的秩序,同样也对路上的行人造成影响,叫人苦不堪言。很多时候甚至会殃及到机动车道上,连汽车也无可奈何。所以,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马路六霸。当然,这六霸,都指的是不遵守规则的那些车辆。不可否认,还是有很多遵守规则的他们,值得尊敬。

    对于这六霸,飞扬当然是深恶痛绝。不管是开车还是骑电动车,他都被干扰过。但是,有一天下班路上,他忽然意识到,这六霸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与时间赛跑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是金钱。因此,路上争分夺秒,只为抢时间。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与生计,规则所占据的位置极小。意识到这些后,飞扬对他们产生了一丝敬意,但仅限于努力奋斗的精神。对于他们的不守规则,致以理解却绝不支持。

    上下班骑电动车的时间加起来,有近一小时,这一小时给了飞扬思考的空间与时间。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过往的风景、发生的事件,他思考着。或是悲天悯人,或是触景生情,或是杞人忧天,这些思考给了他心智的成熟,告诫他看问题须由表及里、见微知著。

    到了公司,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飞扬先是去经理办公室说明情况、表达歉意,然后和同事聊了聊下自己早上睡过头的事。由于明天就是端午假期,最后的半天其实也并没有太多事情可做,不过是等下班罢了。

    17:30,终于等到下班时间。回到家后,妈妈已经做好饭,就等他回来。

    他不好意思把自己早上睡过头的事告诉爸妈,默默吃饭。忽然想到明天就是端午假期,爸妈的生意应该会忙些,于是问妈妈:“妈,明天早上需要我去市场帮忙吗?”

    “不用,现在过节生意也就这样,不像前几年,我和你爸俩人忙的过来,你来也没什么事。”妈妈的话语里充满着无奈。

    “生意差也好,不用那么累。我和你妈年纪大了,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吧,不多强求。”爸爸则表现的很乐观。

    妈妈点了点头,又说:“你爸说的对,生意差就少干些。等你结婚生孩子后,我们干不动了就回老家去。”

    飞扬听了爸爸妈妈的话,感到有些伤感。爸妈做的是猪肉生意,由于都是供应饭店,所以凌晨就要起床去拿货,然后根据要求分拣,再一一送往饭店。爸爸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妈妈也快五十岁,但他们还在每天不辞劳苦地劳动着。

    吃好晚饭,出去散步是爸妈的日常必须活动,飞扬有时也会去,但他今天没有一同去,因为要看中超(广州恒大-zq力帆)。

    由于下周还有关键的亚冠比赛,恒大做了适当的轮休。力帆本场也非最强阵,令人意外的是,仍然给恒大制造了很多麻烦。最终恒大有惊无险地以2:0获胜,也收获了七连胜。

    看完中超,飞扬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了会手机。忽然觉得很累,早上起的晚,也只上半天班,竟然会觉得累,也许是今天感慨太多的原因。

    他去卫生间简单收拾下后,重新回到床上,打算睡觉了。

    望着漆黑的房间,他又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为什么工作几年了,依然还是这个样子,原因当然是在自己身上。莫非自己是千里马,而伯乐尚未出现吗?他一想完就觉得很可笑,这也只能聊以**罢了。

    人的所有烦恼,都源自于对自己无能的怨恨。飞扬又开始鄙视自己,一方面,大学时不努力,空有学历,却并没有学到什么知识与技能,以至于找工作时处处碰壁;另一方面,自身不主动、不担当的个性。以至于当机会来到面前时,犹犹豫豫,没有把握住,而后又后悔遗憾。

    他此时在想,如果能回到八年前,让大学从新开始,并非一定要好好学习所学课程,但一定要积累各种经验,丰富各项技能。积极参加各项活动,让自己成为一个有主见、有担当的人。

    然而,这有如果吗?他苦笑着,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飞扬隐约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李飞扬,你真的想要回到八年前吗?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飞扬觉得这是做梦,他就像曾经许多次噩梦里告诉自己睁开眼睛那样,睁开了眼。屋里黑漆漆一片,窗外有些许灯光。原来真的是梦,然而他多么希望这是真的。

    他再次闭上眼睛,希望梦能继续。这一次他没有失望,声音继续传来:“我送你回到八年前,但有三点要求:1.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从过去而回。2.你可以改变自己,也可以改变身边的人,但是只能是小范围的,不要把自己当成所有人的救世主。3.最重要的,不能改变历史进程。在历史长河里,你只是渺小一个,不要尝试改变历史事件。”

    “这三点务必牢记,如若违反,立即归来!”

    飞扬连忙点头,如果这时能看到他的脸,一定会发现是微笑着的。然而,以为是做梦的他,不知道自己命运将由此改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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