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残,宿命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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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丝绸

    她扭头对身后的云璃说:“给我拿几匹。”



    “大人想要什么颜色的?”



    “随便,”她淡淡的说:“挑你中意的吧!”



    “我……”云璃顿住了,没办法只能听到的,走上前往颜色最艳的那堆挑,挑的全是大红色的。



    她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店里的人,买几匹布掩盖一下自己此行的目的。



    柜台结账时,她调侃了一下,“掌柜的,你这店里生意不错,要不我往你这投点钱,咱俩三七分可以吗?”



    掌柜佯装笑脸乐呵一笑,“姑娘抬举了,我这做小本生意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敢让人往里投资啊,赔不起的。”



    她尴尬的笑了笑,往柜台里面看去,但是柜台里面摆了一扇屏风,柜台也很高,身材娇小的她看不到那里面的情况。



    一股久违的熟悉感在心中油然而生,那般热烈而真挚,隔着一扇薄薄的屏风,就好比隔了一个世界。



    此地,不能再久留!



    她郁郁的叹了口气,烦闷的用手关节敲打了几下柜台桌面,声音清亮入耳,然后便离开。



    马车还在门外等待,在宽阔的街道上,并没有堵住过往行人的去路。



    走到马车跟前,她突然凝住,想了一会儿对车夫说:“你先回去吧,我想逛逛。”



    “是,”车夫拉着马转身就要走。



    “等等,”她忽然又叫住,车夫停下,等待云瑶的指示。



    云瑶扭头看着云璃,欲想开口说话让她回去,没想到云璃却先开了口,“云璃陪大人一起逛,不想一个人自己回去。”



    她不便说什么,古代的小丫头都是贴身陪伴主子的,硬是让她回去也不太好,既然她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夕水街的集市是和谐而又充满浓浓的人情味儿的,每个经过的行人都会跟她问声好,店铺里的老板也会对她点头致意,这种浓烈的人情味儿在二十一世纪的大街上是没有的,那个世界仿佛充满了陌生的气息,没有人情,也没有感情。



    随意在烦恼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绿瓦红墙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暗殇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商铺招牌旗帜在晚风中高高飘扬,显得悠然而又自在!



    她走着,心里一阵感慨,若是再让她回到二十一世纪的苏州,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可是到了这里,她却过得比在苏州更加洒脱。虽然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但是在这里她的心可以像浮云一般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以此证明,那些曾经认为自己再也活不下去的人,换了个地方,换了一帮人,你会发现,原来人生也可以重新再来。



    夜色渐晚,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倾泻到窗橱上,她早早的就已经把风吹灭,坐在床头闭上眼睛,仿佛进入了梦乡……



    夜空中的月亮躲到了乌黑的云层后面,把身上的余晖给隐藏了起来,街上一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在朦胧的夜色中整座暗殇城竟显得寂寥起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敲响手中的铜锣,锣声在幽静的街道上显得特别洪亮,三声锣响后月亮开始移出云层,露出了头,而此时的暗殇城更显冷清了……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脚步很均匀,轻轻一跃,不费吹灰之力就越过高高的院墙,她听到声音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人站在窗户外面,月光将他的身影投在窗户上,他静立不动,似乎在等待这间屋子的女主人开口宣见。



    “进来吧,”她望着窗户上的人影说。



    窗户那边的人影倏地一下不见踪影,门突然的打开,就像一阵风吹开的一般,只见一个快速的黑影闪过,门即刻被关上,金陌渊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找我?”他问。



    她装作茫无所知的样子,“没有啊,!”理直气壮的说:“明明是你来找我的。”



    他眸色未动,从容不迫的说:“你下午在西域丝绸的柜台上连敲三下,不就是想让我夜晚三更天过来找你嘛。”



    聪明,难怪说他是南宫云瑶一生中最大的强敌,果然是百龙之智。



    她把手伸到帛枕之下,明显能感觉到一丝冰冷的寒气,她在枕头底下掏出白玉令牌,递给金陌渊。



    他一愣,看着她手中透得通体的白玉令牌,眼中闪过一丝金光。



    “拿着啊,”云瑶见他愣在那儿迟迟不接受。



    他难以置信的问:“你要给我?”



    “嗯,”她神色自若的说。



    他呆住,沉思了许久,之前来找她完全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他料到她不会把白玉令牌给自己的,所以那晚也没有多问。可她现在却主动把令牌给自己,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白玉令牌是出城的通行证,暗殇城的人若是想要出城必须要得到她的允许并且拿到她手中的白玉令牌守城人才会放行,就连暗殇城的主上也是如此,守城人是暗殇城中最尖锐的士兵,百万士兵中静心挑选出来的战中之魂,在刹夜阁受过专业的训练,武功高强,冷酷无情,只认令牌不认人。



    可白玉令牌是南宫云瑶的贴身之物,她把令牌给了自己,若是他带着城中潜伏的那帮商人出城后,她必难逃罪,他终是不忍,没有接下她手里的令牌。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这块令牌吗?”



    他望着她疑惑的眼睛,突然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似久违之感又似疏离之感。曾经的南宫云瑶是以守护暗殇城为生命己任,他是容国将军,她又怎会助他半分,



    放在以前,她看到他站在她前面,早已经大打出手了,怎么可能会跟他说这么多话。



    而现在的南宫云瑶,少了一些霸气与凌厉,多了一些温柔,让他一下子难以适从。



    “为什么要帮我?”他突然问起。



    听到他这么问,她暗下眸色,垂下了眼眸,一脸的沉默。



    因为,你和他实在太相了!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任谁都不会相信,连自己都难以信服。



    半晌之后,她抬眸看着他,“你要还是不要。”她不想跟他解释什么,只是简单直白的一句话。



    “我想,虽然没有这块令牌,你也可以出城,但是城里的那批商人你却保不了了,没有白玉令牌他们绝对出不了城的,”一副女诸葛的样子析精剖微的说:“君上早已对那批商人起了疑心,命我调查他们的底细,虽然我没有将他们的底细向君上禀明,但是时日一长,即便是没有查清楚,按照君上的脾气,他也会下令诛杀的。”



    一字一句分析得特别透彻,这批商人是他身边的死士,暗殇城虎踞龙盘,除了城门那面是旷阔平底,其他三面都是高山悬崖,悬崖下方是汹涌湍急的河流,三面险塞,使得暗殇城固若金汤,百年基业稳固于此,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归附容国的独立城池。



    容国年年派兵攻城,但每次都是溃败而归,暗殇城地势险要且复杂,易守难攻,没有精确的地图和城内构造,想要攻城,只能是失败。



    金陌渊意识到了这一重要性,让身边的死侍乔装改扮成西域商人,混进暗殇城,白天以做丝绸生意掩护身份,晚上潜进各个险要之地观看地形,如今已经大致摸清了暗殇城的地形,可他们的君上自己起了疑心,已经开始暗中调查他们了。



    而且暗殇城易进不易出,就算摸清了整个地形,没有南宫云瑶的白玉令牌出城,一切都是白费心机。他武功高强,以轻功飞出去是没有问题,可他身边的死侍怎么办?他不能不管啊!



    这块白玉令牌他实在太需要了,可偏偏持令者是南宫云瑶,他心惜的一个人,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对手。



    她看到他眸里露出的一丝担忧,还有紧扣在眉宇间的愁绪,竟然跟她念着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若不是穿着打扮不同,她会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金陌渊忽而平静下来,看着她说:“令牌给了我的,你怎么办?”



    “我,”她顿了顿,“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妙计。”



    “什么妙计?”他刨根问底欲要问清才肯接过这白玉令牌。



    她被问住了,连她自己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她只是想让那些人不被残杀而已,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里她能救一个是一个。



    但是,自己怎么办呢?白玉令牌只有她一个人有,她把他们都放走了,那自己不是难辞其咎了嘛,没准还要殃及池鱼,连累南宫府宅上上下下。



    看到她迷茫的样子,他声音极淡的说:“这令牌我不能收,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可是,你又还有什么办法呢?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月光越来越亮,她冥思着走到窗前,月光透过镂空的窗桕射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首饰盒的缝隙里隐隐冒出一丝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