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残,宿命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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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人

    曼珠沙华经过轮回转世,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苏州。在现代,曼珠叫做楚湘筱,沙华叫做袭芜羿,



    遇到他的那一年,似乎灵岩山山上的彼岸花都盛开了,红艳艳的,真美!



    若大的世界,她就遇到了他。



    那一年,他三十岁,工作上已经有所成就,心里有一段伤,所以至今未娶。



    而她,二十岁,刚刚踏入社会,从未有过恋爱经验。



    她望着他温柔的脸,盈盈浅笑,“我叫楚湘筱,你呢?”



    他愣住,半晌之后,轻轻道:“袭芜羿。”



    “我们的名字里都带着古风味道,真巧,”湘筱笑的很甜。



    “确实,你的名字取得特别好,尤其是‘湘筱’二字,”他温和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光芒。



    听他一言,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有些脸红的开口,“还行。”



    她告诉他,母亲怀她时父亲就扔下她们母子跟别的女人跑了,母亲一个人忍辱将她生下。楚湘筱出生那年,天降大雪,草木皆被冻得结冰,母亲见此状经常念道:天下草木本最坚,可耐不住霜雪也变虚。母亲说她认为草木是这个世界上最坚韧不拔的植物,可是遇到了霜雪也会变得虚弱起来,所以给了她一个姓,双木疋为楚,“绿筱媚清莲,幽静竹林中,”因此为她取名湘筱。把她唤做楚湘筱,楚湘筱因此而得名!他认真的听她说她的身世,眼里满是疼惜。



    那时的他,特别喜欢喝酒,一个人总是在寂静的夜里喝着老白干,可从未醉过。



    她说:“喝酒没好人,好人不酗酒。”



    他却说:“当酒入喉时,有一种破裂的声音,仿佛绝望的歌唱。”



    他家在木渎灵岩山附近,于是她偷跑上山,去看他眼中的美景。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



    山风拂发拂颈拂裸露的肩膀



    而月光衣我以华裳



    她找人制作了一个吊坠,把这首诗刻在吊坠上,一直带着它。



    从此,灵岩山便承载着她对他满满的想念。



    他很聪明,做事成熟稳重,任何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却有些笨笨的,胆子很小,发生一点小事就吓得惊慌失措。



    每次她遇到难题了,她都会跟他讲,向他寻求帮助,而他总是轻轻笑着,然后帮她把事情处理好。



    她很喜欢他……喜欢那样温柔的他。



    她想要跟他无时无刻在一起,去领略世界的美景。



    她说:“你带我去爬灵岩山可好?”



    他眉头一皱:“工作太忙,没时间啊!”



    她说:“你带我出国游玩可好?”



    他即可严厉驳回:“不行,国外不安全。”



    她说:“你爱我可好?”



    他顿了顿:“我喜欢你!”



    那晚,他俩都喝醉了,情不自禁的跑去酒店开房。



    她有点紧张,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他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冰冷的床上,她感觉到他离她越来越近,终于,吻上了她的唇。



    她很喜欢他的吻,小心翼翼的回应着他。



    他似乎并不满足只是吻,手慢慢攀上她的背,滑到她的衣裙之中。



    湘筱吓的一惊,阻止了他的动作,“你爱我吗?”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喜欢你。”



    湘筱有些失望,但还是松开了手,放任他所有的动作。



    后来,她告诉他,她怀孕了。



    他身形一颤,木然住了,转瞬间脸色突变,轻笑了一声,说:“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说完便离开。



    她绝望到了极点。



    他娶了别的女人,那个女的也怀了他的孩子。



    当晚她才知道,他心里的那段伤——他前女友的名字也叫湘筱,那时她泣不成声,她的心碎了。



    结婚那天,他坐在地上,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他不知道他在哭什么,他只是觉得,他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心如死灰,去了东京,一去就是八年。



    他找遍每个地方,再也没有她的身影,她就像突然间消失了。



    再次遇见,是在灵岩山的石阶上,他牵着快八岁的儿子,而她已不再是当初青涩的模样。



    他问:“这些你过得还好吗?”



    她点点头,轻声说:“挺好的。”



    他淡然一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痛,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可为什么整个人全都变了。



    她想着,既然曾经伤害过,那就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吧。



    他忍不住的,也爬上山,抚摸她抚摸过的岩石,走一遍她走过的路。



    他说:你走过一遍我再走,这样我们的脚步就印在一起了,从此便再也分不开。



    多情之人,尚且自古空余恨,无情草木,一旦动情,多少次海枯石烂。



    她夜夜流连于梦境,梦里有遍地的彼岸花,还有他,却是面容模糊的。



    身着一袭青色缎纱留仙裙罩身的她,双肩披着一条绿色纱带,好似山中翩翩欲舞的蝴蝶,又似轻灵透彻的霏霏雨雪,在柔情的曼舞。



    他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锦缎衣服,衣颈和袖边是黄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混身散发出贵族的气息。



    梦境中,他们二人坐落彼岸花从中,一人执琴,素手弹音,一人翩舞,衣裙翻飞。



    熟悉的感觉,让她恍若似曾相识,却又思绪纷乱。



    一场梦,她找回自己的心,她靠近他,只留下十寸的距离:“你说,我们还能重来吗?”



    他猛然顿住,用灼热的眼光看着她,然后慢慢冷却,最终归于死寂,然后昂然离去。



    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再次伤了她的心,她泪流满面。



    她的泪直直地掉落进他的心里,沸腾了一片,灼伤了他。



    偶然中,他发现她已经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而她,也发现他当年结婚的秘密……



    他万分愧疚,却又无可奈何。



    堕胎的事情被闺蜜爆出,她备受打击。



    “你不在的这八年里,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你为何要回来,死在东京不好吗,非得要回来看到这一幕,”闺蜜气势冲冲。



    “原来,你一直那么恨我,”她泪水霎时汹涌而出。



    “不是我,是我们,你还是走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了结此生,”闺蜜的话里充斥着对她活生生的诅咒。



    她万念俱灰,心如死寂,决绝地要永远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三途河边,奈何桥上,她迟迟不肯踏步,她怕迈一步,便悔千年。



    “喝了这碗汤,你便可以忘却尘世苦痛,姑娘,莫再犹豫了。”



    “我放不下一个人。”



    “谁?”



    “他,此时此刻我只放不下他。”



    她始终斩不断她心中的执念。



    她对着黄泉上慢慢的血浆呐喊,祈求神再给她一点点时间……



    这一次,她回来,带着满腔的愤恨和积怨,她发誓,决不让他们好过。



    “你还活着,太好了,”他的世界充满了希望。



    “是啊,我还活着,你们是不是很失望,”眉宇间积了吗,满满的怨恨。



    “怎么会,看到你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会失望。”



    温柔的言语和急切的关心冲散不了她的满腔愤恨。



    她说:“我一生都为你二人着想,可你二人却这般狠毒,竟然想取我性命,击中我的命门,只是为了你二人能够苟结连理,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相信你们两个。”



    他眉头紧皱,不知所云。



    她将闺蜜囚禁于天寒地冻的往生涯上,终身监制,承受严寒风霜的冷冽鞭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满腔怨火积在心中,口吐鲜血,倒在往生涯上。



    他誓死追随于她,一起再次来到三途河边,忘川之上,他们终于找到了解除诅咒的方法……



    彼岸花花开彼岸,通向幽冥之狱..……破解诅咒的唯一方法是找到真正的曼珠沙华,而它就是两个人的眼泪结成的,并且,要其中一个人所有的血液染红的那朵曼珠沙华.......



    她知道以后,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无神。



    她要他活下去,他却说没有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活。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突然笑出了声,“湘筱啊!”



    湘筱苦笑,“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我十分清楚,千年前,你是花,我是叶,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他说道。



    她眼中难掩惊讶,“那你的前女友湘筱呢,你不会再把我当成她了吧?”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你为何一直咬着这事不放,她是他,你是你,我对她是真,对你也是真,”



    湘筱底下了眉眼,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依偎在他怀中,目光柔和的望着他温柔的脸庞,将袖口的匕首插入腹中,“这次的黄泉路我自己走,诅咒解除,我们下一世就不会再相遇。”



    他抱着她未冷的尸身,仰天长吼,终是忍不住吐了口鲜血。



    他不知,死之前,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眉目俊朗的温柔绅士坐在酒吧台前,旁边有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小姑娘在浅浅盈笑,此时音乐正好。



    只此一眼,便可倾覆一生。



    她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