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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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运兵道

    颛云泽一行人乔装打扮坐着商船走了水路,可是在中途遭到伽罗水军的严加盘查,献上了商船上半数美酒金银,才得以过关,从雅兰江畔登上了岸。

    这里因是孑洛城最繁华热闹之处,可是现在除了等在岸边接引的元家酒庄仆从,鬼影都无。

    原来自东来阁恶名昭著的事件之后,有大胆贼人入郡守府割了归不沉的头颅,还将其挂在城墙示众。

    虽然朝廷已经派了和使与孑洛城新任官员,且正在往这里赶来,可至少目前伽罗军未撤离,在这个敏感时刻,敌方名将居然被不明人士刺杀且手段羞辱之极,傻子都能看出是何人所为。

    而之前在城外西郊驻地伽罗军营地被袭营的事件也被拎出来做文章,伽罗国王室震怒,立刻派出五千精锐半途将还未返国的议和使护送去古兰国王都谒城,而迟迟赶到孑洛城下的一行和使与少了新郡守的一众赴任官员,被迫与伽罗军对峙数日却谁也没有再动作一步,等待着王城下达新的诏令。

    河岸边杨柳依依,柳絮飞扬似雪花,沿岸花木茂盛,姹紫嫣红,这般美丽景色的空气里漂浮的是血腥之气,城中大概是为了捉拿刺杀将军的贼人,又展开了杀戮吧?

    几人神情复杂。

    熟悉的灰衣仆人低头躬身将几人请入马车后,驾车前往元家酒庄。

    元梓月一身粉蓝轻纱曳地裙衫端庄淑丽,站在大门外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神色肃穆,一改往日顽皮娇俏之色,但十分得体将几人引入酒庄。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看那将一身商贾衣装穿出气质出尘的颛云泽,又打量那躬身哈腰将小厮模样模仿的惟妙惟肖的游雪,虽觉得十分好玩,但想到如今情势,也没有调侃的心思。

    颛云泽步入正厅,只是抬步打量着屋中摆设,未先开口。

    “元叔是大好了?”游雪问。

    “我还没把你们来的事情告诉他,一会儿直接将你们带入暗道就行吧?”

    游雪看向颛云泽,正要说话,就听见步履匆匆声,只见元浮溪快步迈入前厅,他见到瑞王,上前拜倒:“不知王爷来此,请恕罪!”

    颛云泽上前虚扶,“叨扰了。”

    元浮溪见到小厮打扮的游雪,也躬身一礼,“郡主安好,老夫就放心了。”

    元梓月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往游雪身边挪了挪。

    “这么说元叔那日认出我的?”游雪心中疑惑顿开,不过这元浮溪演戏太过逼真,以至于她出手狠了些。

    看来,这些年,元浮溪与瑞王也是暗中有联系,否则不会在王室成员跟前将她身份泄露。

    只是王座上那位是否知晓自己的弟弟背着王令关照被贬职流放的游氏残部?

    元浮溪抚了抚被伤过的前胸,“那日是玉阁主传信给我,要我前往那里救出郡主,结果没成事,还差点丢了性命,若非郡主阻拦,老夫怕是遭了那芜桓毒手。只是那芜桓为何要挟制郡主来到韦陀山??”

    游雪没想到元浮溪是玉明轩通知的,不禁很惊奇,但此事说来话长,牵涉太广,“此事稍后再说,不知道城中如何情形?这几天东来阁可有消息?”她见颛云泽并不打算说话,就自己问了出来。

    元梓月说:“这些日子义父一直在养病,消息由我处理,东来阁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烨辉通过暗道来过一趟,说阁主与明禾姐一直在阁楼中未踏出一步,也没有任何指示。”

    “可知道城中的流言是谁放出来的?”颛云泽问。

    元梓月皱眉,“很多,也有与东来阁向来不和的商贾世家,也有普通百姓,但都追溯不到制造流言的主谋,我怀疑过是火逻教,因为流言就是在他们消失后第二天散播开来。”

    游雪在一边沉思,玉明轩应该知道,但他为什么沉默?难道看着东来阁就此毁灭?

    她转身看着元梓月,“这次的流言,几分真?”

    元梓月一梗,一时说不出话来,看向自己的义父。

    元浮溪却看向颛云泽。

    颛云泽收回落在游雪身上的视线,淡淡道:“可查出了是何人取了归不沉的头颅?”

    “回禀王爷,是凉彦。”元浮溪叹息。

    游雪皱眉,那日后,凉彦应是被玉明轩的人带出了郡守府,锁在东来阁中,怎么会跑出来去杀了归不沉?归不沉身边武功高强的侍从如云,那些绿衣仆人皆都非等闲武夫,凉彦怎么得手的?凉彦又怎么将他头颅悬挂于城楼上?

    凉彦的身手,还做不到这等地步!

    “可查到他幕后谁人指使?”

    “可知他还有没有同党?”

    颛云泽和游雪异口同声,令众人张目结舌,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元梓月笑眯眯看两人一眼,但想到凉彦,声音有些沉重,说:“还未查明,因为他死了。”

    “尸首呢?”游雪心中闪过什么,问。

    “在东来阁的地牢里,还未处置。“

    “咳,”游雪听到地牢,想到何建东,问,“那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呢?”

    “也在地牢中。“

    颛云泽听着两人的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游雪,也没问何建东是谁,他上前几步,说,“那便带路吧。”

    元浮溪上前躬身:“王爷恕罪,请容草民斗胆一言,玉阁主此人行事素有章程,这几日的异常,必有蹊跷,请王爷稍后,容草民前往一探再请王爷定夺。”

    “元将军不需如此,将军军籍本王一直为你保留着,”颛云泽伸手示意他免礼,元浮溪是游泓的左膀右臂,颛云泽十分清楚他的能力,也很欣赏,奈何此人已经弃甲从商,无心朝廷的决心让他十分惋惜。

    他想了想,“将军思虑周全,不过事不宜迟,就请将军打前带路,本王等随后便可。”

    元浮溪看向游雪和青阳,希望两人劝劝瑞王,在他心中,若是这腐朽的国度还有希望,就是沉寂江湖不问朝堂,却一心为王族基业奔走平衡各方势力的瑞王了,他不希望此人身陷险境。

    游雪对元浮溪笑了笑,“元叔多虑了,瑞王英明神武,元叔只需多备些人手便可。”说完龇牙朝颛云泽笑。

    颛云泽闻言含笑不语。

    元浮溪见两人互动,白眉拧紧,躬身应是,便出去准备了。

    未用午膳,一行人便即刻行动,由青阳和元浮溪当先,从西苑一处荒凉偏院的耳房进入道口。

    鼻端充斥着腐朽沉郁的气味,十步一龛,壁龛中放置着长明不熄的鲸油灯,将黑暗的甬道映衬出神秘又古老的韵味,让游雪十分惊讶。

    这与之前她经历的那些一进去就整个灰头土脸像是钻地老鼠洞似得泥洞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是精心打砌的地下通道,而且不是近年,观这砖木结构的表面,可见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

    她侧头见颛云泽一脸淡然熟稔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好奇问:“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北疆一方土地上,不论城里城外山上村落,都是地道?”

    “很奇怪?”

    游雪当然觉得奇怪,挖这种四通八达的地道且不说花费人力物力,而且她还联想到若是来一场地震,这地道的创建者并没有避震措施的安全意识,到时候别说上方的人还是地道之中,都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劫难。

    她把这个想法跟颛云泽说,只听颛云泽乌黑眼瞳闪烁着星光,含笑看她:“云翮大陆百年来,未曾有过天劫地动,倒是听说过黎国立国之前发生过。”

    “我都有些怀疑,这里的祖先是钻地鼠精吧,要不然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打造这从横交错的地下通道作何用?”

    走在前头的元梓月还有其余几个灰衣武士纷纷憋笑出声。

    颛云泽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这里曾是运兵道。”

    “呃……”游雪一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