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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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笑燕雀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万斗云霞

    初闻不知此何意,再品已是青红脸。

    川秋雨身后的女子机敏,一言知晓了川秋雨的言外之意,实在“恶毒”,借他母上玩一玩,届时还他一大一小,这不明摆着为宁建华凭空造一位弟弟出来么。

    方才口出轻巧言的宁建华转瞬面呈青红,眸子含的极深,沉声道:“阁下是从何处讨借来的胆子与我说这番话!”

    宁建华已出言不善,他在套话,他还不知晓川秋雨的底细,敢与他这般说话的只有两种人,一来身后有依仗,二来傻子一位,可他怎么瞧川秋雨的面相也不像是个痴傻人。行走江湖,光靠杀伐果断还是行不通,宁建华也不例外,心有余悸,若真是哪日与那位隐士老祖雪藏的徒儿结了仇,才是难解。

    川秋雨瞧似面不改色,实则心底已是奔如春洪,不知该如何回宁建华的话,如何圆回这个圈套。他身后的女子手中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攥住川秋雨袖角的手时松时紧。

    “阁下问我可是借来的胆子,真是笑话!”川秋雨冷不丁的嗤笑一声,回了一句。

    宁建华侧目瞧来,低声道:“噢?”言罢后,再不作声,等着川秋雨的下文。

    “瞧这模样,还是位有眼无珠的主,连老子都不认识?”川秋雨又是一声破骂。

    宁佳华依旧耐住了性子,没回话。

    “本想隐姓埋名打这俗世走上一遭,家师曾告知在外不可闯祸,今日之事,算罢...你去吧,不与你计较。”川秋雨言罢,暗地里不动声色的瞧了瞧宁佳华的眼神,他心底才是虚呐,胡吹的本事他是有,可这佯装的伎俩,他可是第一次施展。

    川秋雨连吐了三口唾沫,遂龙行虎步的朝着门外行去,身后的女子形影不离,川秋雨临近门槛时,回首戏谑的回了一声:“晦气。”

    忽的,宁佳华阴柔笑声传入川秋雨耳中,他笑道:“我宁建华苟活了这些年,向来都是嫉贤妒能,阁下若今日不报上个名号好叫我死心,那你今日怕是走不脱哩。”

    川秋雨迈出的脚不曾停留,糊里糊涂道了一句:“我姐,汤渐红。”

    川秋雨一脚正是迈出了门槛,可身后的宁建华却是迟迟没了动静,他三指点额头,好似在思索些什么。川秋雨本就是随口扯了一人出口,谁料还真将这厮给糊住了,既然糊弄住了,川秋雨可是不会就此离去,定是要添油加醋一番,他又道:“姐姐行踪难寻,想来你这孤陋寡闻的贼子也不曾听说过,你今日好在遇见了我,若是遇见了我那娇蛮的侄女,怕是你今日才走不脱唷。”

    川秋雨又迈出一脚欲出女儿楼,宁建华忽的发难,上前一步,移形换影,与川秋雨面对面,四目相对,他问:“敢问阁下侄女何人?”

    川秋雨捧腹一大笑:“雨桐是也,你可认得?”

    “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面,难怪在下先前觉得此处有贵气,原来是同道中人,家父与你家哥哥是旧识,往来密切。今日之事,是我宁某人鲁莽了,还望不要见怪。”

    “来人,上酒,今夜我要与这位人中豪杰彻夜不眠,痛饮三百坛。”

    宁佳华口中虽是这般呼着,背地里却是对着先前那位钉在门框上的那位同门传音道:“十万火急,速去打听,就打听一事!”

    “大人,何事。”

    “汤渐红何时收了位弟弟,另,若可寻出雨桐的下落也一并禀告。”

    宁建华快步上前拦在川秋雨身前,随手收回了三颗钉子,那人扑腾一声倒地,宁佳华一笑:“今日算你走了大运,快些滚。”

    川秋雨听闻还要与他痛饮三百坛,心中一颤,忙摆手道:“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宁建华一愣,不明所以。

    川秋雨憨憨一笑,随手一指身后的女子。

    “道友娘子是车?”

    川秋雨云淡风轻道:“不错,贱内名车,我要开车。”

    “道友留步,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日后有缘再见。”川秋雨拱手行了个揖礼,大步流星去了。

    徒留宁建华一人凌乱在风中,他只觉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可天底下还从未有宁建华吃得了的亏,许久,他轻笑一声:“若你真是汤渐红雪藏多年的弟弟,那也就作罢,若你不是,你始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川秋雨一路行的极快,心惊胆战,不时的回首张望。他心有三感,交杂在一起,一是随口扯出的汤渐红救了他一命,这是侥幸,二来怕这宁建华知晓了他的诡计,上前来追杀,这是受怕,三来是这女子真乃奇人,哪怕飞廉术在身也是形影不离,紧随其后。

    秋水长连天,川秋雨寻了处偏僻地,止步不前,低声道:“你既有这本事,为何还紧随于我,我与你是旧识么?”

    女子一笑:“你当真是汤渐红的弟弟?我可从不曾听闻汤渐红有过弟弟这一说。”

    川秋雨并未回话。

    女子悄摸移至川秋雨身前,轻笑道:“你可是遇见的第一人!”

    “第一人?”

    女子伸出一根手指,宛若凝玉:“第一个当面羞辱宁建华的人。”

    川秋雨哼笑一声:“你跟着我所为何事?”

    “可惜,你很快就要死了。”女子凑在川秋雨的耳边语气冰冷道了一句。

    川秋雨脊背一寒,忙的后撤三步,手提羊肠,护在身前,他当这女子对他起了杀心。纤腰不禁风,女子掩面笑弯了腰肢,才道:“你防我作甚?我还能杀你不成?”

    戒备心不下,川秋雨一向如此,虽然眼前这位女子有几分姿色,但涉及到生死时候,他可不会手软。

    女子道:“我这么一位弱女子,你也下得去手?”

    川秋雨沉默寡言,手中剑却是松了几分。

    女子见他不识趣,续道:“你身中了宁建华的印记,才跑了这些远就敢止步,这不等着被杀么。方才那名下人,瞧见了没,已是出门查探你身份的真假去了,依我看,再有半个时辰,你就应当小命不保了。”

    川秋雨一阵错愕,心知宁建华的本事大,眼下他已是将信将疑,细细的查探了全身上下,就在此时,楼三千接道:“女娃娃说的不错,你方才却是中了那人的印记,不过老夫已帮你给除了,已无大碍。”

    含笑风抢道:“老夫以为,你当再换一副皮囊,再去女儿楼,当他的面吃酒吃肉,瞧他怒而不能为的模样。”

    少顷。

    “这位姑娘,无论你是何人,寻我何事,眼下我要离开望山集,前去别处,姑娘,珍重。”

    川秋雨话罢之后,转身蹬地欲离。

    女子一声娇骂:“珍重你个鬼,你去何处,我就去何处,你救我一命,我总得保着你不是。”

    川秋雨听得这话,一呆,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人,也是这般无理的性子。

    “扑哧”一声笑。

    “扑哧”两声笑。

    楼三千与含笑风二人异口同声道:“带着吧,这姑娘不错,有点意思。”

    白绫城,先鸣集。一月不见,甚是想念。

    女子好似川秋雨的小跟班,未曾见过世面的大家女子一般,一步不离川秋雨,一路上小嘴说了许多,不过川秋雨多半没搭理她,她问的最多的一句便是:“何为车?何为开车,你是要开我么?你开的好么...舒服么...”

    川秋雨行在前头,对这女子不闻不问,当是随了一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一路吵闹个不停,且尽是些叫人难以启齿的事。

    川秋雨轻车熟路的行在先鸣集的巷子中,过了偏僻地,入了巷子后,川秋雨驻足在一处泥瓦巷前,月前就在此地他将木松子打成了痴呆,救下了雨桐,也是在此地才知晓了雨桐的身世不简单,以及她那位神秘莫测的爹爹。

    川秋雨来先鸣集并未是为了缅怀旧时光,他来此处有两件事,一是多买些冰糖葫芦,届时见了沈寒烟再送几枚,当时沈府一别,她说,“一日不见,一日不吃”,川秋雨可是记在了心头。二来是买上一份水饺给青城门内青山下的叶因因给捎回去。

    今日赶巧,卖冰糖葫芦的那位大爷并未早早收摊,川秋雨上前伸出五指,示意五串,咧嘴笑道:“大爷,今日家里婆婆不催着早些收摊么。”

    大爷的身子颤颤巍巍,手在微抖,眼眉低垂。闻言后忽的止住了手,许久,他拉着极沧桑兼沙哑的喉咙挤出了一句:“老婆子走了,走了三天了。”

    空巷落残夕,骤然西风起。

    门前贴紫联,最难解人意。

    川秋雨将五串冰糖葫芦接在手中,他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孩子,还不懂当如何慰藉他人。

    女子悄然上前,瞧着草木棒上的余下的五串冰糖葫芦,也学川秋雨的模样,伸出一手,五指尖尖,如削葱根,她笑道:“大爷,给我也来五串。”

    一口一粒,女子眯眼抿嘴,似个花斑猫一般,吐露小舌舔着嘴角的晶莹的糖粒,遂朝川秋雨狡黠一笑:“你付钱,我没钱。”

    其实川秋雨囊中不羞涩,这十串冰糖葫芦算不得什么,可他就瞧不惯这女子这幅娇横、蛮不讲理的模样。

    女子压根不搭理,朝老大爷客客气气的一笑,遂道:“我这五串,算我男人的。”

    女子话罢,转身溜了老远,一手提冰糖葫芦,一手揪裙角,她只觉娇羞,脸似云霞,万斗云霞。

    老大爷久不笑的脸上,弯起了褶子,他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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