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切肤之痛
周六这天，我刚刚回到家里，就有人跑来叫我，说江才进走了，叫我去江家披麻戴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不止一次告诉江家，明明不止一次说过这事，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对江父说过，我对江母说过，我跟江雨虹说过，我跟江雨霖说过，我这么多“保险”都上了，怎么还发生这样的事情？
更为讽刺的是，在周日这天，在江父的葬礼结束之后，在江雨虹将我送到村口时，她居然又拿同样的话来警告与我。她说：
“小非，被狗咬一定要打针，一定要打那种抗血清的针，不管多贵都要打。”
听到这话，我只想哭。敢情是，我之前所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见我无语，她还以为我听进去了，于是又继续滔滔不绝：
“这种病只能预防，无法治疗，一旦病发，死亡率就是百分之百。”
“你既然知道，那干嘛不让你爸去打呢，他不也是医生吗？”
“去了，钱太多，舍不得。所以只打了预防的，没打抗病毒的，结果还没等把针打完，病就发了……”
我想发火，但又不忍心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无奈之中，竟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如果能够结婚，那就好了。”
“想什么呢，我的傻弟弟？”
“江爸不在了，你们娘几个怎么办？如果能住到一起，那就好了。”
“你才多大，又说傻话，回去吧，赶紧些，再磨蹭，铁皮车就要开了！”
说罢，她将我紧紧抱了一下，然后便匆匆跑离，跑进村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泪如泉涌。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上辈子，我就回忆过万万次。为只为，这是咱俩相见的最后一瞬。
我该怎么办呢，现在？
难道拼了命地冲将上去，将她抱住，说这是永别，你必须跟我回去？
但不知怎的，我没有这样做。
回到学校，我焦急地等啊等，最后，还是没把江雨虹等到，等来的却是江雨霖。
江雨霖刚上初一。尽管她的成绩不差，但也只是在小学，到了初中，那就大不一样了。
因为，我们村是小河乡最偏的村，面对全乡十二个村，面对十二个小学第一，谁能够保证她还是第一？
所以，没什么事，我从来不去打搅她。
但是今天，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终于看到她的出现，我立马跑了过去，把她叫到校外的田梗。
我问她，姐姐呢？姐姐怎么没来？
她说，姐姐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
“为什么？”
于是，江雨霖跟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江才进被狗咬了，然后按部就班地去打了几针，可还没等把针打完，病就发了。
发病那晚，村里人将他送到了县医院。
到了那后，医生说，要先交一千块钱，才能收治。可江妈就带了三百块。不是不带，是没钱可带，就连这三百块钱，都是乡亲们凑的。
看到江中雪急得团团转，有个老板便走了过来，他说他有，可以帮着先垫垫。一听这话，江中雪欣喜若狂。
谁知，那老板却说：这钱不是我的，而是厂里的货款，必须在三个月内还上。然后，利息一个月一百。要不然——
一听有钱，她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于是，匆匆地立下字据。谁知，钱去了，人也没了。
那天，葬礼刚刚结束，就在雨虹送我前往村口的当儿，债主已经守在她家里。
他说，这个时候上门要钱确实不该，但不要又不行。现在人没了，回头你们也不见了，我上哪儿要这钱去？
一听这话，江中雪真想发火。但转念一想，人家说的也是实情：
“问题是，你让我们拿什么还你啊？咱这棺材钱，都还是乡亲们帮忙凑的呢！”
“这我知道，我是能够体谅你，但谁又能体谅我啊？”
“这么着吧，”江中雪无奈地说，“你看看我这屋子，有什么值点钱的，你统统拿去好了。”
“值钱？我看不出来，你这能有啥值钱的。不就是一千块钱吗？你就不能找人借借吗？”
“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和孩子她爸都是外乡人，都是当年插队的知青，别说借钱，不受人欺负就不错了。现在能给的，也就是这点礼金……”
“这样吧，我给你们指条明路，三天之内，你们到医院找我，我带你找个地方打工。”
打工？这怎么可能？家里的田地谁管，姐妹俩上学谁顾？
再是，江才进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总得去讨个说法吧……”
债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其实，这不一定非得你去。”
“那你的意思是……不行，她们还得读书，而且成绩又那么好，绝对不能耽误了。”
“呵呵，姑娘就是姑娘，早晚都是别家的人，你干嘛那么较真？”
“谁说的，谁个不是自己身上的肉？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是那种观念，那么重男轻女？再说了，我家姑娘那么优秀，有几家崽崽能比……”
“得得得，我不就是顺口一说吗？你爱去不去。”
说罢，来人抓起桌子上的礼金，转身而去。
“等等，既然拿了这钱，是不是该写个收据？”
想想也是，那就写个字据吧。
那人将收条递给江中雪，说道：
“就你这个情况，你肯定是去不了的，你要是去了，谁来帮你料理这些事情？
再说了，这也不单单是钱的事，鬼争一注香，人争一口气……”
“嗯……”
“所以，我觉得，还是让你大女儿去。中考又不是只有一次，只要想读，还不是照样可以复读？
这事不解决，她也没法安心不是。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考虑吧！要是想好了，随时可以到医院找我。如果三天之后还没回音，我恐怕要到学校去了！”
……
听到这，我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些人也真够毒的，专门跑到医院去，乘人之危。
月息百分之十，几个月就得翻倍，这个谁敢拖，谁又拖得起？
所以，除了做工抵债，别无选择。
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即便重生，我依旧无法改变别人的命运，我应该怎么办呢？
(本章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不止一次告诉江家，明明不止一次说过这事，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对江父说过，我对江母说过，我跟江雨虹说过，我跟江雨霖说过，我这么多“保险”都上了，怎么还发生这样的事情？
更为讽刺的是，在周日这天，在江父的葬礼结束之后，在江雨虹将我送到村口时，她居然又拿同样的话来警告与我。她说：
“小非，被狗咬一定要打针，一定要打那种抗血清的针，不管多贵都要打。”
听到这话，我只想哭。敢情是，我之前所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见我无语，她还以为我听进去了，于是又继续滔滔不绝：
“这种病只能预防，无法治疗，一旦病发，死亡率就是百分之百。”
“你既然知道，那干嘛不让你爸去打呢，他不也是医生吗？”
“去了，钱太多，舍不得。所以只打了预防的，没打抗病毒的，结果还没等把针打完，病就发了……”
我想发火，但又不忍心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无奈之中，竟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如果能够结婚，那就好了。”
“想什么呢，我的傻弟弟？”
“江爸不在了，你们娘几个怎么办？如果能住到一起，那就好了。”
“你才多大，又说傻话，回去吧，赶紧些，再磨蹭，铁皮车就要开了！”
说罢，她将我紧紧抱了一下，然后便匆匆跑离，跑进村子。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泪如泉涌。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上辈子，我就回忆过万万次。为只为，这是咱俩相见的最后一瞬。
我该怎么办呢，现在？
难道拼了命地冲将上去，将她抱住，说这是永别，你必须跟我回去？
但不知怎的，我没有这样做。
回到学校，我焦急地等啊等，最后，还是没把江雨虹等到，等来的却是江雨霖。
江雨霖刚上初一。尽管她的成绩不差，但也只是在小学，到了初中，那就大不一样了。
因为，我们村是小河乡最偏的村，面对全乡十二个村，面对十二个小学第一，谁能够保证她还是第一？
所以，没什么事，我从来不去打搅她。
但是今天，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终于看到她的出现，我立马跑了过去，把她叫到校外的田梗。
我问她，姐姐呢？姐姐怎么没来？
她说，姐姐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
“为什么？”
于是，江雨霖跟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江才进被狗咬了，然后按部就班地去打了几针，可还没等把针打完，病就发了。
发病那晚，村里人将他送到了县医院。
到了那后，医生说，要先交一千块钱，才能收治。可江妈就带了三百块。不是不带，是没钱可带，就连这三百块钱，都是乡亲们凑的。
看到江中雪急得团团转，有个老板便走了过来，他说他有，可以帮着先垫垫。一听这话，江中雪欣喜若狂。
谁知，那老板却说：这钱不是我的，而是厂里的货款，必须在三个月内还上。然后，利息一个月一百。要不然——
一听有钱，她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于是，匆匆地立下字据。谁知，钱去了，人也没了。
那天，葬礼刚刚结束，就在雨虹送我前往村口的当儿，债主已经守在她家里。
他说，这个时候上门要钱确实不该，但不要又不行。现在人没了，回头你们也不见了，我上哪儿要这钱去？
一听这话，江中雪真想发火。但转念一想，人家说的也是实情：
“问题是，你让我们拿什么还你啊？咱这棺材钱，都还是乡亲们帮忙凑的呢！”
“这我知道，我是能够体谅你，但谁又能体谅我啊？”
“这么着吧，”江中雪无奈地说，“你看看我这屋子，有什么值点钱的，你统统拿去好了。”
“值钱？我看不出来，你这能有啥值钱的。不就是一千块钱吗？你就不能找人借借吗？”
“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和孩子她爸都是外乡人，都是当年插队的知青，别说借钱，不受人欺负就不错了。现在能给的，也就是这点礼金……”
“这样吧，我给你们指条明路，三天之内，你们到医院找我，我带你找个地方打工。”
打工？这怎么可能？家里的田地谁管，姐妹俩上学谁顾？
再是，江才进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总得去讨个说法吧……”
债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其实，这不一定非得你去。”
“那你的意思是……不行，她们还得读书，而且成绩又那么好，绝对不能耽误了。”
“呵呵，姑娘就是姑娘，早晚都是别家的人，你干嘛那么较真？”
“谁说的，谁个不是自己身上的肉？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是那种观念，那么重男轻女？再说了，我家姑娘那么优秀，有几家崽崽能比……”
“得得得，我不就是顺口一说吗？你爱去不去。”
说罢，来人抓起桌子上的礼金，转身而去。
“等等，既然拿了这钱，是不是该写个收据？”
想想也是，那就写个字据吧。
那人将收条递给江中雪，说道：
“就你这个情况，你肯定是去不了的，你要是去了，谁来帮你料理这些事情？
再说了，这也不单单是钱的事，鬼争一注香，人争一口气……”
“嗯……”
“所以，我觉得，还是让你大女儿去。中考又不是只有一次，只要想读，还不是照样可以复读？
这事不解决，她也没法安心不是。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考虑吧！要是想好了，随时可以到医院找我。如果三天之后还没回音，我恐怕要到学校去了！”
……
听到这，我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些人也真够毒的，专门跑到医院去，乘人之危。
月息百分之十，几个月就得翻倍，这个谁敢拖，谁又拖得起？
所以，除了做工抵债，别无选择。
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即便重生，我依旧无法改变别人的命运，我应该怎么办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