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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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夜宿山村

    林强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按照老狐狸说的,下一个村子不要住下,只需要用过午饭就得往前赶。



    不到中午的时间林强就到了个村子,土墙上到处写满了标语,红的白的,全村老少也洋溢着新生活的得意。林强走在路上,感受着这份热闹。



    村头不远处有家面馆,简单的铺面招牌,里面进进出出的客人,林强着实有些饿了,自己的干粮被熊瞎子抢走了,那几个人的干粮只有一点,早上就吃完了,赶快点碗面吃顿饱饭。



    林强走进去,喊老板下一碗面,老板看了林强一眼,没有搭腔,林强又喊了一遍,老板冲擦桌子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走过来问,先生要吃点什么?林强回答他一大碗面。



    伙计点头,转过来问林强有本地的粮票吗?林强说没有,只有毛票,你们面多少钱一碗?伙计站那不动了,跟林强说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不收钱,只收粮票”说完指了指门口墙上的招牌。



    林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墙面有块黑板,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几个大字:“国家号召,只收粮票”



    林强有心喊老板通融一下,看了看四周,都是吃饭的本地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扭身走了出来。



    那怎么办呢?再找找有没有其他面馆吧。林强走了好几条街,似乎所有的面馆都只收粮票,不收现金,林强有些郁闷,抬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已经下午两点左右了吧。



    林强又往里面几条街转了转,依旧没有找到吃饭的地方,转了一个中午,林强有些累了,就找了个门口蹲下来歇歇,准备往下一个村子走。



    正在这时,有个妇女边跑便喊抓小偷,林强赶忙往声音方向看,就见前面的胡同里跑过来一个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林强做好事心切,上前一把就把那孩子薅住了,抓得结结实实等那妇女跑过来。



    “你个小兔崽子,胆子挺大啊,大白天的也敢来我们家偷东西,我那是准备上供的馍馍,你抓着就跑啊!”



    妇女过来就揪那小孩的耳朵,小孩被揪的疼出眼泪却没有哭出声音,林强忙喊那妇女停手,问问情况再下手。



    妇女说这个小孩她认识,是村东头豁子家的老三娃,全村就豁子家家庭条件最差,老大老二靠捡材伙对付家里的生计,豁子又好吃懒做,媳妇在老三出生没有多久就跟人跑了,说来也不容易,平时村里乡邻的都会帮衬他们家一点,但谁也不会拿白面馒头帮衬,毕竟白面馒头那可是过年才吃的上一次的,妇女说着说着就又要打那孩子。



    林强拦了下来,掏了一张毛票给妇女说他买了,妇女看见钱当即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就去接那毛票,眼睛都是直的,嘴里还客气“这哪好意思收你的钱嘛”,林强没有客套,因为不用客套钱已经到了那妇女手里。



    妇女接了林强的钱,扭啊扭的走了,林强过来喊那个孩子,那孩子倒也懂事,拉着林强的手往胡同里拐。



    绕了好几道弯,翻了几个土胚墙,到了一个院子里,院子里乱七八糟,锅碗瓢盆就在地上放着,三间房已经快要坍塌了的感觉,青瓦上长满了植被,院子的一角是口地锅,没有厨房,林强心想,这也未免太简陋了点。



    那小孩推门进了屋子,林强站在外面都能闻见一股怪味,小孩进去后有人在里面说话,边说话边咳嗽,过了几分钟小孩出来拉林强进去,林强迈过门槛,看到屋里同样一片狼藉,无处下脚,里间屋子里有人呼呼的喘着气,一听就是重度气管炎,呼吸起来像手拉鼓风机,人估计已经快不行了。顺着一面布帘林强隐隐看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小孩把林强让到了最里面,林强这才看清楚,里面那人已经瘦的没有人形了,皮包骨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瘦,林强不免有些吃惊,心生怜悯。



    “先生不是本地人吧,刚才小蒙给我说了,多谢先生施以援手,这孩子孝顺,常常给我带饭吃”话说一半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孩叫小蒙,林强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好,他打量了一下那孩子,面黄肌瘦的脸庞,肥大而脏兮兮的衣服,鞋子已经露了四个脚趾,蓬头垢面大抵就是如此了。听父亲说他,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坐在边上用嘴嚼衣服的角。



    林强跟小蒙的父亲聊了一会,才知道小蒙偷拿别人的馒头是给父亲带吃的,现在到哪里吃饭都要粮票,他们家都是男人,吃的多,今年国家发放的补给粮票早就吃完了。林强问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为什么不带给你东西回来。



    小蒙父亲叹了口气开始数落那两个不孝子。



    小蒙有两个哥哥,一个叫小顺,一个叫小通,都有十八九岁了,以前母亲还在家的时候一年到头也顶多要俩月的饭,也正是这俩月里小蒙的母亲认识了外乡人,以能吃饱饭为借口与小蒙的父亲协议离婚,三个孩子全部跟着父亲。老大和老二嫌弃是豁子的父亲没有本事,母亲离开后就不愿意回家了,成天在市面上混,偶尔回来也是翻箱倒柜找钱找吃的,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父亲。



    林强听了小蒙父亲的叙述,觉得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完全糟透,至少自己从来没有为吃饭犯过愁,看看眼前这对父子,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说话的空挡,小蒙端了一碗东西过来,那是一碗麸糠,原来小蒙去给林强做了一碗麸糠,林强看了看这碗麸糠,看了看小蒙和他父亲的眼神,大概这家人就剩这一碗麸糠了,因为小蒙的眼神里透露的除了纯真还有两个字:饥饿



    林强没有吃过麸糠,一阵心酸,林强让小蒙找来一个碗,把麸糠分给了小蒙一半,小蒙没有吃,转手端给父亲,父亲让小蒙从衣服堆里拿出来一个袋子,那个袋子拆了一层又一层,最后露出来的,是刚才小蒙拿回来的那个馒头。



    林强惊讶了,他无法想象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活画面。小蒙拿着馒头小心翼翼的掰了一点要放到林强碗里,林强拒绝了,让小蒙放到他父亲那一碗里。



    麸糠的味道怕是林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尘土味,喇喉咙,等等,一刹那林强就没有那么饿了,他觉得他要厌食了。



    又坐了一会,林强将自己身上能拿出来的现金都留给了小蒙他们,自己只留了一点,林强心想,无论多与少,起码这点钱可以让他们买的生活必需品,这个家真的真的太需要救济了。小蒙的父亲一个劲的推辞,林强坚持要给,最后他们只好妥协。



    东西放下林强就准备起身离开,小蒙和他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让林强走,听林强刚才与他父亲交流,知道林强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就让林强今晚上无论如何都要住下来,歇一歇明天再出发,林强和他们推辞来推辞去,最后林强拗不过他们,选择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