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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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长蛟势欲飞 1

    四楼已没了人。不是往上跑就是往下跑,才一会儿就空得如同濒临倒闭的店一般。戏台板子也赶忙收拾了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拿上贵重物品,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菜也没上齐,泼洒在地。

    见来人磕头磕得诚惶诚恐,赵佖轻呷一口茶。

    他的手瘦削而干燥,手指长而有力,手腕从宽大的袖子里滑出来,是骨节分明的结实的一节。

    说结实,其实也看不出来。

    只是因为这双手刚才削掉了一只鼻子。

    林珑惊得大气也不敢出。她见过伤残的肢体躯干,自认为胆子也不会太小。然而此时,与往日不同的是,她看到的不是“结果”,而是一个活生生的,鲜血淋漓的“过程”。

    她去看犬嗅。他痛得哀嚎不止,满地打滚,意识无比清醒。

    但是还有救。确切地说,只是割掉鼻子而不伤及其他,那么他根本死不了,甚至连鼻子的正常功能都没有受损。如果不考虑美观的话,似乎还过得去。大概需要修养半个月吧,林珑想。

    但如果是个美人,就太惨了。

    所以刚才的这一下,只不过是一种“震慑”,是对于他们鲁莽的暴行的“震慑”。

    林珑觉得眼前的这位申王,似乎也不简单。

    扑朔磕得满头满脸的血,犬嗅的惨叫痛呼刺透他的耳膜,扰得他心烦意乱,恐惧也一层一层加深。

    他有些头晕眼花,头脑激荡,勉力抬起眼想瞧一瞧赵佖是否忘记了让自己免礼,这样他就可以不再继续这个动作。

    然而他方一抬头,就听见申王冰凉的声音:“让你停了吗?”

    他吓得重重压下头去,仿佛往桌上敲一个顽固的水煮蛋,磕得他的血糊了眼睛,看出去是一片暧昧的水红:“申王殿下,是小的不懂事,下次再不敢了!”

    赵佖悠悠然说道:“下次?下次有什么用?我今天的心情被破坏得很彻底,你要怎么补偿我刚才的难过呢?”

    扑朔说不出话来,只是磕头。

    赵佖眯起眼睛,望了望门口的小桃——她一动不动横卧在那里,偶尔浑身肌肉抽搐一下。

    他立起身往那里走,林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让,赵佖经过她身边,毫无感情地问了句:“你在‘害怕’?”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钻磨入耳,“害怕”两字似乎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因此说这话时也无一丝一毫感情,林珑几乎是整个心肝脾肺肾都在发颤,她怀疑刚才那个凶恶的眼神并非幻觉。

    “没有。”她小声道。

    赵佖幽幽道:“你在说谎。”

    害不害怕,他无法判断;说不说谎,他一听便知。

    赵佖经过扑朔身边,扑朔咬牙磕头,他双眼平视前方,冷冷道:“起来吧”;经过犬嗅身畔,犬嗅仍在悲鸣,他微愠道“安静一点”,犬嗅立刻缓过神,捂着口鼻,在几乎将他呛死的血腥之气中,微弱地说了声,是。

    他走到小桃身边,瞥了一眼,叹道:“没救了啊……”

    林珑道:“等一等。”她走过来蹲下,捏着小桃的下巴,往她嘴里看了一看,皱眉道:“倒不是完全被拔舌,还留了一些。有得救,有冰吗?雪也可以。”

    她问出这句,没有人答。

    赵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听见了吗?这位姑娘说要冰要雪,去给她拿些。”

    林珑道:“鼻子也可以用这个止血。”

    犬嗅气得要命,但也无法,忍痛走到窗边,翻身出去,只听得树枝簌簌作声,他掏了一把雪又回到楼内,朝林珑走过来。

    林珑接过那一把沾血的淡粉色的雪,一团塞进小桃口中。

    林珑的手柔软洁白,如未曾染色的丝绸。止血的时候,她的手也染上了淡红的血污。

    小桃的脸色异常苍白,白得泛出淡青色。

    “只是,”林珑道,“已亡之血难以骤生,未亡之气应以急固,能不能挺过来,就不关我的事了。”

    她出于专业素养,在这样的时刻,帮着小桃止了血,也许是因为紧张。

    完成一系列动作以后,她似乎心事落地,专注时候的平静,一点一点消退,她重新陷入了恐怖。她僵硬着,做不出动作。

    因为扑朔与犬嗅,重新逼近了她。

    一副不把她抓了交差就不罢休的架势。

    赵佖若无其事地问了句:“怎么回事啊?”

    扑朔赔笑道:“申王殿下,打扰了您,实在抱歉。只是这个姑娘对我们很重要,如果没有她,我们可能完不成圣女大人交待的事呢。”

    他笑的时候,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寸都没有离开林珑。

    赵佖不置可否地笑道:“圣女大人的事?圣女大人眼光甚高,怎么会对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感兴趣呢?”

    “申王殿下,您有所不知……不!您说得对。”察觉到申王突然阴冷下来的眼神,扑朔忙改口道,“圣女大人是让我们去找王烈枫王大将军。王大将军我们是没有找到,可是我们发现了这个小姑娘,她必定是与王大将军有些什么联系……”

    林珑低头道:“你想多了。”

    “犬嗅说,她身上有王大将军的味道,因此一定是有过些许的接触。你说是吧,狗鼻子,喂!”

    犬嗅被打了一下,回过神来,忙忍痛道:“殿下,没错,没错。我的鼻子不会骗人。”

    “你捂着鼻子做什么?”赵佖笑道,“你在记恨我?”

    “不敢。小的很喜欢……申王殿下这一记暗器,使得出神入化……”犬嗅强忍屈辱,放下手,只见脸上血肉模糊一片,原先的鼻子处只余下两处鼻孔,阴森森空洞洞如濒死的狗的眼睛。

    赵佖笑道:“你的赞美,无论真心假意,我都收下了。只是你说的,闻到气味就判断与谁有关,我稍有异议。照你这么说的话,你的鼻子上,现在还有——我的味道呢。”

    “这……”犬嗅一时语塞,想了一想道,“那没有,这不是您,是您的杯盖……不!是小的自己犯贱,非要望您的杯盖上凑,不对,不对……”

    赵佖道:“是你的脏脸要蹭我的杯盖。我可不想碰你们这些废物。他看着窗外,忽笑道,“我只喜欢美的东西,清茶,美酒,雕饰,美人。而且别人用过的,我都嫌脏。若说唯一喜欢的肮脏的东西——”他抿嘴一笑,“还是我哥哥坐过的那把椅子。”他追问了一句,“那么,本王和你们有关系吗?”

    犬嗅正要辩驳,扑朔赶紧抢过他的话头,扯了他袖子道:“没有!没有!申王殿下,今日多有得罪,小的在此向您致歉。狗鼻子,我们走哇,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走啊……”

    犬嗅似乎一门心思地要和赵佖杠上了。他吃了大亏,还毁了容,满心恨意不能立刻消除。他就此站定,雷打不动,手伸向腰间的佩刀。扑朔一看不对,冷汗沁满额头,又暗拉他一下,低声促道,“你干嘛呢?走哇!有什么气别在这里撒。你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申王大人,申王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待会别等他发怒了,我们都不能活着逃出这里!”

    赵佖突然狰狞一笑。

    林珑觉察,扭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几乎要晕过去:这个笑,正是她之前所见的那一个惊怖至极的表情,即使是这样一张俊美如天神的脸做出来,也使人如堕寒冰地狱。

    上一次是余光,这一次是侧脸。

    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林珑看见被他正面逼视的犬嗅、扑朔二人,尤其是扑朔,两股战战,上下两排牙齿控制不住要打架,开口时,都快要连不成句了:“申王殿下,这,这,这与小的无关啊。小的已经尽力去劝他了,可是——”

    赵佖微笑着看着犬嗅,两眼中却寒光毕露:“我说,把这个小姑娘给我吧。圣女大人是通情达理的人,毕竟之前我要那个女真人,她都给我了。只是很不幸,我把他放跑了,都是因为那个王烈枫。哈……你看起来很不喜欢我呢。”

    犬嗅双目烧得通红,似乎赵佖的一瞪不但没有唬住他,反而激发了他无限的怒气似的,他双手握拳,不住颤抖,忽然间长啸一声,一怒拔刀,以旁边的一张桌子为支撑点,窜身至半空,一个转身,朝着林珑当头劈下!

    这一局势突变,令在场者猝不及防。

    林珑正蹲在地上,忽觉后背痛彻非常,咳嗽了半声,惊惶回头,只有一片灿烂刀光,刺得眼睛生疼。

    她闭上眼睛,只听得三声尖啸,裹挟着翻卷的风,从她头顶出嗖嗖嗖地直射过去,快得像是光,像是飞得最快的鸟;与此同时,原先的寒光退却远去,她这才睁得开眼,看见那把刀滚落远处,刀柄断作整齐的四节。

    三根筷子兀自颤抖着,插入地面嗡然作响。

    赵佖突然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他才停下来,望着不远处,道:“唉呀,瞧瞧,这是怎么回事?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何必大动干戈,你们真正要抓的人,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他走过去,笑道:“好久不见啊,王大将军。几日不见,清瘦了不少呢。幸会,幸会。一起喝一杯吗?”

    王烈枫从楼道口快步走来,到林珑身前停下。他卸下了之前的衣甲,换了身素净衣服,整个人一眼望去潇洒风流,然而他的眼神却是锋利如刀的。

    他蹲下,低声问林珑:“没事吧?”

    林珑摇摇头,又点点头。

    王烈枫起身,走到筷子所飞往之处,俯身捏住筷子的尾端,噌地一声将它们从地板中拔起,走了两步,随手放到一张桌上,方开口向赵佖道:“想不到你连无辜的人都要下手。”

    赵佖又笑:“首先我要声明一点,这两个人和我没有关系,只不过目的与我相同,都是要来找你的,无意间让你误以为是同党了。如果你非要觉得是我干的,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你现在恨极了我。其次,直到刚才,我也一直以为她是无辜的。但是现在我知道,一个能让王大将军使出传家的弓法的女孩子,必然不简单。”

    王烈枫冷冷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与这个姑娘无关,放过她。把我妹妹交出来。”

    赵佖无辜笑道:“什么妹妹?哪个妹妹啊?”

    王烈枫怒道:“你——”

    “——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啊,王大将军。我想再多看两眼,能让我好好瞧一瞧吗?”赵佖说着,上前要扳住他肩膀。王烈枫后退一步,赵佖没能碰着。

    “王大将军这是怎么?害羞了?”赵佖调笑着,突然敛了笑容,一把拎住林珑的袖子,林珑没反应过来,倒抽一口气,被赵佖从地上拖起来。她正要挣脱,赵佖的手往下一挪,停在她的手肘处,慢慢收紧。

    林珑警觉,小声哀求道:“别……”

    忽然之间,带着肿胀的一阵剧烈的麻感从骨头缝之间传来,林珑如小鸟似的,发出一声微弱的尖鸣。她浑身酸麻得丧失了惨叫的力气。在她尚承受着这酸楚麻木而垂头喘息之时,赵佖猛然发力,用劲一捏,只听得嘎啦一声——林珑的哭喊在同一时刻迸发出来。

    王烈枫看不下去,喝止道:“住手。”

    赵佖倒也真的直接放开了手。林珑啪地跪倒在地,恐惧地抱着手臂,嘴唇苍白,一言不发。赵佖看着她,粲然一笑:“你终于害怕了呢。”

    王烈枫咬牙道:“申王殿下这是干什么?不高兴的话,冲着我来便是,非要让这姑娘遭罪。”

    赵佖道:“可是这样,既消除了我的愤怒,又不会破坏你我的关系。多打你一拳,我就要多忏悔一刻钟。我可不喜欢欠人什么,那会破坏‘平衡’。”说话间,他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杯子,将凉透的茶随手往旁边一泼,清瘦结实的手腕动作优美。

    王烈枫道:“申王殿下好兴致。大冬天的,却穿了春秋的衣服,似是常年过得温暖如春呢。”

    “我的家里燃着煤炉,就算是三九腊月里,都能穿单衣满院子地走。轿子里也有红泥小炉,到了丰乐楼更是。真正冷的,不过是下车的一瞬间罢了。可那只是一瞬间罢了,我才不要为了这一瞬间,去讨好这一整个冬天呢?是吧,王大将军,天牢里暖和么?我别的都不怕,就怕你冻着。”

    王烈枫嗤了一声,道:“暖和得很。天牢一日游可真叫人又惊又喜呢。从进去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担忧着,这样大的恩惠,该用什么来偿还才好。”

    赵佖笑道:“瞧瞧,这是什么话,王大将军好像很生气似的,真奇怪。可是,这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我就知道,王大将军不会有事的。可惜……”

    他叹了一声。

    王烈枫道:“你叹气做什么?”

    “我觉得可惜。”

    “可惜?”

    赵佖幽幽道:“是啊。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却视而不见。这样贵重的礼物,却眼看着要被我可爱的弟弟抢了去,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得紧。”

    王烈枫正疑惑间,听到楼下有嘈杂人声。

    “叶大捕头,劳您大驾。这边请。”

    “我们接到有人报官,说是这里伤了人。在哪?几楼?”随后是隆隆作响的脚步。

    来者甚众,将近十人,听声音是衙门里的捕快。丰乐楼很少出事,一旦出事就有大事的可能,又与官府往来较密切,因此官府对此稍微重视了些,从平时只派两三人调查,到这次一口气连派十人,可以看得出他们非常想让(可能出现的)大事化小。

    叶朗星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让几个后辈带路,自己美其名曰给他们断后。

    他刚刚年过二十,已是汴京城闻名的大捕头,办过几起惊天动地的大案。他的身材瘦而高,肩宽腰窄,腿长而直,长相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在硬朗之中带着些许的温柔稚气。他的眉眼生得精致,天生了两条笔直的浓眉,眼睛狭长英气,略有些内双,睫毛长而下垂,这一双眼扫过,比起铁面无私的审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顾盼风流。他眉骨鼻骨的线条连接得无比流畅立体,显得眉眼深邃俊美;他的下颚略有些棱角,增添了坚毅感,可谓皮相骨相并存,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了。

    叶朗星昨晚才刚办完一桩案子,倒头睡了没多久,就被叫起来调查丰乐楼的突发争执。他觉得自己二十出头的生命已经被榨干到了四十岁的程度,而且来钱不多。然而把他从小养大的师父说这份工作比较稳定,而且受人尊敬。他决定在下一次登门拜访师父的时候对他说一声你也太能骗人了师父,累得半死不活不说,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塞牙缝,最重要的是,这稳定也得是建立在不死的基础上,他次次办案几乎都在生死边缘。

    想到这里,叶朗星突然高兴起来:打架是小事,轻松愉快,教育一番就好了,如果是贵族吵架,那更是可以让他们自己出钱摆平,搞不好还能小赚一笔。

    他走两步就犯困,垂头丧气,瞌睡朦胧地好不容易走到三楼半,听见前面人的惊呼:“哎呀,怎么是……”

    “怎么了啊,你们。”叶朗星抱怨道,“你们跟着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

    他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看见自己的同门师兄王烈枫站在那里。

    “大、大师兄?”他脱口而出,忙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整个人醍醐灌顶似的,清醒得不行:“小的们不知申王殿下、王大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喂,你们几个,见了两位大人,还不快跪下!”

    几个后辈没见过世面,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见了也不行礼,非等他提醒了才七零八落地跪下来,有一个脾气很倔的边驿,前两天刚和他吵过,就是不肯跪,叶朗星一脚踢到他膝盖后方,他哎哟一声,狼狈倒下。

    旁边坐着汴京城中的传说人物,申王殿下。

    还有一个姑娘。

    一个不知名黑衣男子,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来路,也不能调查。

    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他必须得装作没看见才行。

    处理贵族的事宜,难就难在要分清自己能看得见什么,不能看见什么。

    只见申王殿下微笑着,客客气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端给他。叶朗星忙伸手接过,道:“谢过申王殿下。”

    赵佖慢慢说道:“这里没发生什么,一场误会罢了。我们刚协商好,预备离开这儿呢。真是让各位见笑了。辛苦各位,请回吧。”

    叶朗星赔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我们听说这里出了些事,担心有人受伤。看来是报错案了,我们这就回去把报假案的人批评一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呢了。啊,这样看来,真是皆大欢喜,两位聊天愉快,聊天愉快。”

    说罢,他低声向几个后辈道:“起来吧,走了。”

    刚才被他踢倒的小捕快边驿不乐意了,低声嘟嚷道:“什么意思呀,叫我跪就跪,赶我们走就走,把我们当什么了……”

    叶朗星低声斥道:“边驿!”

    边驿正在气头上,听了叶朗星的怒斥,非但没收敛,反而更怒了,声音从微小克制的一声“怎么了?”变成一声巨大的“你们看不见吗?这里有个姑娘伤成这样,都快要流血而死了,还有……”

    叶朗星如临五雷轰顶,顿感焦头烂额,心中哀叹怎么带了这么个拖油瓶过来搅事。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叶朗星决定亲自把他拖走。

    他抓住了边驿的肩膀,将他向下按往后拽,边驿却非要将那后半句话说出来:“……那个男的,被削掉了一只鼻子,这还不是事——”

    “你别说了!”叶朗星暴怒道,又贴近他耳朵,小声道:“你以为我是瞎的,看不到?”

    他早就看到嵌在墙中的杯盖了——和他手中这杯茶的盖子一模一样!

    这下可好。

    另一个黑衣人,还站立着的那位,惊恐地望过来,手伸到唇边,摆了个“嘘”的手势。可是边驿说话太快,太清晰了,叶朗星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一股杀气冲天而来,冲他的方向滚涌着,恍若惊涛骇浪——那个黑衣人,也就是唤作“犬嗅”的,大叫一声,手持刀刃——那把刀没了刀柄,他硬是拿起来,拿得满手鲜血淋漓,那鲜血喷溅到了边驿脸上,边驿这时候不敢出头了,他初出茅庐,没见过这样可怖的杀气,登时呆若木鸡。还好叶朗星反应极快,拉着他疾退,当的一声,刀劈在地上炸出银色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