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去而复返
腊月二十九，一连几天的飘雪天，使整个城市都显得那么洁白而唯美。
樊惠嘱咐笑儿，就算不是像人家那样热闹的过新年，也要有少许的准备，怎么说都是过年了。
所以今天，笑儿和丹把家里重新打扫了一遍，下午又买了些食品。樊惠还陪着钱卫国在医院，几个年轻的孩子忙完一天，各自休息。笑儿看着窗外的雪地，又想起那天和尚志雪中漫步的情景。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于是她拿起外套，独自出门去走走，小小的造船厂家属院，围在一道有些陈旧的矮墙之中。笑儿顺着唯一的一条通往外面的主路，慢慢的走着。不久雪花又开始飘洒起来，她考虑着要不要转身往回走。正当她犹豫之际，远远的前方走来一个人，身影在雪花的掩映下有些迷蒙，却又有几分熟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的是他吗？他可是回家去了。
正在笑儿难以置信的候时，柳尚志的身影已经逐渐清晰，五十米，二十米，尚志也看见了她，他们都停住了脚步。凝望着彼此。
“你……？”笑儿欲言又止，她明白，现在即便什么都不说，两人也感应的到彼此的心意。
尚志片刻停顿之后，又紧走了几步，来到笑儿身边，他难掩眼神中的炙热与激动的说：“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看我们会不会遇到，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他眼睛有些湿润。却迎合着笑儿的目光，相视而笑了。
“真的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呢？明天就过年了，父母不会生你的气吗？”笑儿有些担心的问。
尚志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浅笑着说：“我跟他们说，去见一个同学，明天就回去。”
二人说着话绕过一条小河，走下一座小小的拱桥，再往前走就是一处社区公园。
街上厚厚的积雪，每踩一脚都会持续发出好听的咯吱咯吱吱的声音，他们两人的脚步均匀而默契，细细的感受，好似一种简单而纯粹的音乐节拍，可是却能让人百听不厌。是的，此时的尚志觉得，雪的味道都是清甜的。而这条铺着厚厚积雪的路是让人留恋的，是但愿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
笑儿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仔细欣赏着，在昏黄的路灯的照映下，变幻着不同的颜色的雪花儿，它们时而微黄，时而灰白，当一片片的落在地上，又成了带着夜色的莹蓝色。而笑儿恰巧站在这不停变幻着的美丽的雪花之中。
尚志就这样望着她，内心不免有些眩惑。
她伸出手来接着雪花，一片，两片，若干片。再看着它们在手上融化，一滴，两滴，若干滴。手指尖一会儿就被冻的红红的，泛着晶莹。
尚志伸手拿过她的手套，再把她的手托在自己的手心里，用自己的手套给抹干了水滴。”不要这样玩，会冻伤手的。”说着把她的小手攥在自己的大手里。”一时间一片冰冷慢慢的透过笑儿的手，传遍他的手。
笑儿抬起头，眼神迷蒙的看着尚志，她想看清楚些，那个她似乎知道了却又无法相信的答案。是的，他的眼睛里有，有她想确认的答案。尚志眼神里蕴藏着很多内容，可是最多的却是渴望爱的流露。笑儿此刻可以看见他面部的肌肉线条，因紧张而微微颤动。面对这样的目光，这样渴望相爱的面容，笑儿却有些退缩了，她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不敢再去看他。当她的手就要挣脱他的手的时候，尚志终于开了口：“郭笑儿，我喜欢！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要是真的能遇见你，一定要把我的心意告诉你。”
听着尚志的表白，笑儿的手像被施了魔法的道具，一动也不能动的停在了那个位置。
尚志吞咽了一下顶在喉头的那股气流，“笑儿，我爱你！”他的声音低沉却很笃定。接着他拉住笑儿定在当空的手，紧紧一带，把她拥进了怀中。“我爱上你了，郭笑儿。这份情感不能自制，无法解释。”他的声音颤抖，双臂一点一点的收紧，再一点一点嵌入她的灵魂深处。
笑儿有那么一会儿，感觉就要无法呼吸了，等她回过神来，她在他的耳边轻轻的痴痴的唤了一声：“尚志！”此声一出，如刀，如剑，如醉，如电，尚志似乎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在这天地之间，在漫天的雪花雀跃的飞舞之中，他只能感受到她。他们闭上了眼睛，只用心感觉彼此的存在。
拥抱，在人与人之间架起爱的连接，而相爱的血脉便是寒夜里唯一可以疯长的枝蔓。缠绕在心底的根，用心将寒夜燃烧至沸点，驱使着相爱人们抛下顾忌，表达着爱意。
可是笑儿还是及时的清醒了，她慢慢的从尚志的怀里挣扎出来，无言的向前走着。
尚志先是愣愣的呆在当场一会儿，紧跟着又追了上来：“笑儿，你怎么了？你难道不喜欢我吗？我的感觉是错的吗？是我自作多情了吗？”他紧张的一连串的发问着。
笑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停了良久才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有相亲的对象了，并且你的家人看起来很喜欢她。还有她好像还是你领导的亲戚。这些问题你都没有想过吗？”
尚志趋前拉住她的手说：“我有想过，只要你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这些我都会跟他们说清楚。”
笑儿攥了攥他的手，感觉一种钻心的痛楚。因为她还有其他顾虑，是他所不知道的顾虑。想到这儿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冲动，毕竟我们还缺乏了解。我们都需要时间，不是吗？”
尚志轻咬牙关，把嘴唇拉成一条直线，声音压的很平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他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只是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以为……我还以为……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笑儿的心里犹如一团乱麻。她喜欢他毋庸置疑。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在尚志家人及周围人的眼里，自己是和他不般配的。这一点，她很清楚。一个小学都没有毕业的服务员，一个劳改犯家的贼崽子，一个漂在城市中拼命挣扎努力争取，却依然无法扎根的穷孩子。从小到大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这些标签，已经根深蒂固的影响了她。
他们默默的往回走着，一路上只能听到雪地咯吱咯吱的塌陷声。就像他们心里一点一点塌陷的希望。
良久，笑儿开口问道：”你住哪里？”
尚志回答：”我同学哪儿。”
送笑儿到家门口，尚志犹豫着转身，脸上挂着淡淡忧郁和浅浅的苦涩的笑容，挥着手跟她道别。
一点骄傲，一点自卑，一点犹豫不决，在俩个人之间插上了一面招摇的旗帜，形成一条鲜明的楚河汉界，啪啪啦啦的呼喊着世俗的主调，爱情的确来过了，却无奈定不下脚步。
(本章完)
樊惠嘱咐笑儿，就算不是像人家那样热闹的过新年，也要有少许的准备，怎么说都是过年了。
所以今天，笑儿和丹把家里重新打扫了一遍，下午又买了些食品。樊惠还陪着钱卫国在医院，几个年轻的孩子忙完一天，各自休息。笑儿看着窗外的雪地，又想起那天和尚志雪中漫步的情景。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于是她拿起外套，独自出门去走走，小小的造船厂家属院，围在一道有些陈旧的矮墙之中。笑儿顺着唯一的一条通往外面的主路，慢慢的走着。不久雪花又开始飘洒起来，她考虑着要不要转身往回走。正当她犹豫之际，远远的前方走来一个人，身影在雪花的掩映下有些迷蒙，却又有几分熟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的是他吗？他可是回家去了。
正在笑儿难以置信的候时，柳尚志的身影已经逐渐清晰，五十米，二十米，尚志也看见了她，他们都停住了脚步。凝望着彼此。
“你……？”笑儿欲言又止，她明白，现在即便什么都不说，两人也感应的到彼此的心意。
尚志片刻停顿之后，又紧走了几步，来到笑儿身边，他难掩眼神中的炙热与激动的说：“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看我们会不会遇到，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他眼睛有些湿润。却迎合着笑儿的目光，相视而笑了。
“真的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呢？明天就过年了，父母不会生你的气吗？”笑儿有些担心的问。
尚志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浅笑着说：“我跟他们说，去见一个同学，明天就回去。”
二人说着话绕过一条小河，走下一座小小的拱桥，再往前走就是一处社区公园。
街上厚厚的积雪，每踩一脚都会持续发出好听的咯吱咯吱吱的声音，他们两人的脚步均匀而默契，细细的感受，好似一种简单而纯粹的音乐节拍，可是却能让人百听不厌。是的，此时的尚志觉得，雪的味道都是清甜的。而这条铺着厚厚积雪的路是让人留恋的，是但愿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
笑儿在一盏路灯下停了下来，仔细欣赏着，在昏黄的路灯的照映下，变幻着不同的颜色的雪花儿，它们时而微黄，时而灰白，当一片片的落在地上，又成了带着夜色的莹蓝色。而笑儿恰巧站在这不停变幻着的美丽的雪花之中。
尚志就这样望着她，内心不免有些眩惑。
她伸出手来接着雪花，一片，两片，若干片。再看着它们在手上融化，一滴，两滴，若干滴。手指尖一会儿就被冻的红红的，泛着晶莹。
尚志伸手拿过她的手套，再把她的手托在自己的手心里，用自己的手套给抹干了水滴。”不要这样玩，会冻伤手的。”说着把她的小手攥在自己的大手里。”一时间一片冰冷慢慢的透过笑儿的手，传遍他的手。
笑儿抬起头，眼神迷蒙的看着尚志，她想看清楚些，那个她似乎知道了却又无法相信的答案。是的，他的眼睛里有，有她想确认的答案。尚志眼神里蕴藏着很多内容，可是最多的却是渴望爱的流露。笑儿此刻可以看见他面部的肌肉线条，因紧张而微微颤动。面对这样的目光，这样渴望相爱的面容，笑儿却有些退缩了，她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不敢再去看他。当她的手就要挣脱他的手的时候，尚志终于开了口：“郭笑儿，我喜欢！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要是真的能遇见你，一定要把我的心意告诉你。”
听着尚志的表白，笑儿的手像被施了魔法的道具，一动也不能动的停在了那个位置。
尚志吞咽了一下顶在喉头的那股气流，“笑儿，我爱你！”他的声音低沉却很笃定。接着他拉住笑儿定在当空的手，紧紧一带，把她拥进了怀中。“我爱上你了，郭笑儿。这份情感不能自制，无法解释。”他的声音颤抖，双臂一点一点的收紧，再一点一点嵌入她的灵魂深处。
笑儿有那么一会儿，感觉就要无法呼吸了，等她回过神来，她在他的耳边轻轻的痴痴的唤了一声：“尚志！”此声一出，如刀，如剑，如醉，如电，尚志似乎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在这天地之间，在漫天的雪花雀跃的飞舞之中，他只能感受到她。他们闭上了眼睛，只用心感觉彼此的存在。
拥抱，在人与人之间架起爱的连接，而相爱的血脉便是寒夜里唯一可以疯长的枝蔓。缠绕在心底的根，用心将寒夜燃烧至沸点，驱使着相爱人们抛下顾忌，表达着爱意。
可是笑儿还是及时的清醒了，她慢慢的从尚志的怀里挣扎出来，无言的向前走着。
尚志先是愣愣的呆在当场一会儿，紧跟着又追了上来：“笑儿，你怎么了？你难道不喜欢我吗？我的感觉是错的吗？是我自作多情了吗？”他紧张的一连串的发问着。
笑儿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停了良久才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有相亲的对象了，并且你的家人看起来很喜欢她。还有她好像还是你领导的亲戚。这些问题你都没有想过吗？”
尚志趋前拉住她的手说：“我有想过，只要你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这些我都会跟他们说清楚。”
笑儿攥了攥他的手，感觉一种钻心的痛楚。因为她还有其他顾虑，是他所不知道的顾虑。想到这儿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冲动，毕竟我们还缺乏了解。我们都需要时间，不是吗？”
尚志轻咬牙关，把嘴唇拉成一条直线，声音压的很平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他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只是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以为……我还以为……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笑儿的心里犹如一团乱麻。她喜欢他毋庸置疑。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在尚志家人及周围人的眼里，自己是和他不般配的。这一点，她很清楚。一个小学都没有毕业的服务员，一个劳改犯家的贼崽子，一个漂在城市中拼命挣扎努力争取，却依然无法扎根的穷孩子。从小到大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这些标签，已经根深蒂固的影响了她。
他们默默的往回走着，一路上只能听到雪地咯吱咯吱的塌陷声。就像他们心里一点一点塌陷的希望。
良久，笑儿开口问道：”你住哪里？”
尚志回答：”我同学哪儿。”
送笑儿到家门口，尚志犹豫着转身，脸上挂着淡淡忧郁和浅浅的苦涩的笑容，挥着手跟她道别。
一点骄傲，一点自卑，一点犹豫不决，在俩个人之间插上了一面招摇的旗帜，形成一条鲜明的楚河汉界，啪啪啦啦的呼喊着世俗的主调，爱情的确来过了，却无奈定不下脚步。
(本章完)